“大营呢!大营丢了?”
“父帅,咱们大营的人能到这里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左良玉环视一圈,看到儿子和部将仓皇逃到这里的惨状,只剩区区五六百个骑兵,还有两百多步兵。
“营里的钱粮呢!?”
左梦庚看了看一旁旁观的巡抚常道立,摇了摇头。
左良玉脑瓜子嗡的一下,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气的一脚把左梦庚跺倒。
营里还有几万两银子和大量粮草,都便宜周怀民了。
现在好了,只剩自己带过来的这些老本。
挨个把留守部将骂了个遍。
“抚台!这事您要为我们做主!周怀民既已投靠朝廷,却私向攻伐友军,抢掠粮饷!”
常道立心道,粮饷也是你的粮饷,眼下的才是我的。
催促道:“我会秉明圣上,当下之急,快点清扫褚太初。”
褚太初粮食不少,银子搞到二十多万两。
除了俘虏的庄户和女眷,并没有搜到褚太初。
尸体也没有。
拷问了一番家眷,哀嚎道刚还见指挥家丁射箭呢,转眼的功夫不知去哪了。
褚太初此刻竟在三里外的一个农户家里钻出来。
下面挖的有密道,带着两个儿子和三个孙子逃了出来。女眷都没带。
褚太初父子们劫后余生,不恼反乐。
“正所谓狡兔三窟,爹您留这一手真是高明!”
褚太初,之前在翰林院任职,辞官后回到家乡居住。
他豢养精壮仆人,收留食客,和附近响马也有勾连,家有百倾,夺人田产,掠人妇女。
附近有个朱家庄,是个大庄,有几百余户人家,褚太初的田地与朱家庄田地相邻,褚太初就想把朱家庄万亩田地弄到手。
此事被朱家庄的朱老爷知道,要请亲戚帮忙一起抵御褚太初。
这亲家是兵科给事中刘唯一。刘唯一与褚太初本是亲家,却一直互相厮杀攻打。
刘唯一其实也看上了朱家庄的田地,和褚太初在朱家庄周边杀来杀去。
每次争斗,双方都会率领上千人的手下,扎下营寨,刀枪并举、枪炮齐鸣。打斗中死伤的人,都会被烧掉,双方也不向官府告状。
官府就算明明知道这些事,也不敢过问。
几次争斗下来不分胜负,双方就商议用火把村子烧掉!
张唯一把兵马部署在村子西边,褚官把兵马部署在村子东边,火炮一响就点火,烈焰冲天。
有少数侥幸逃出的,也被双方杀死后扔进火里。
火灭之后,两边的人都撤了兵,再也没有一方回到朱家庄。庄上万亩田地被俩人划分。
朱家庄最终变成了一片荒芜的焦土。
成为附近村民谈之色变的鬼村。
褚太初父子来到朱家庄,从颓败的朱家祠堂下,挖出来一箱银子。
“爹!咱们又能东山再起了!”几个儿子本有些难过,妻妾皆沦陷于左贼之手。
褚太初哈哈大笑:“瞧你俩的德性,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腿开叉的女人还不好找吗?咱们先去归德府暂避,我发誓一定找左良玉报屠户之仇!”
开封府祥符县朱仙镇。
商贾们听西边炮声连天,都惊惧又来了何方神圣,一个左良玉还不够?朝廷也无暇整治他。
“是巩县农会!把左家儿子打跑了!”
码头,街巷,商户、货夫奔走相告。
“什么农会?泥腿子来抢了?”
马掌柜和隔壁骂道:“这农会也不早两天来,刚他娘交了坐税!”
街上开始有社兵进来跑动,护着宣教员,学员,提着米浆桶,到处张贴小广告。
不少商贾封死门窗,偷偷隔着门缝瞧看。
看见卖染料的天青号掌柜大喜过望,竟敢跑到这些贼兵前热情打招呼。
“将军,我是供应咱黑石关布染厂的乔记天青号,可把你们盼来了!”
宣教员拱手道:“那太好了,劳烦乔掌柜替农会宣讲,让各商铺照常营业!”
借来金铙,边敲边喊:“保民营保家卫民!不拿百姓一针一线!请各商家铺面正常营业!”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有这种官兵?
乔记掌柜见街上铺面紧闭,还有不少货摊摆在外面来不及收拾。
他朝自己铺面的左右喊道:“邻铺的掌柜们,这保民营可是和左刮皮不同,你们没去过农会,我敢担保,农会肯定不会踏入咱们铺面半步!”
这话说的没假,众商家瞧看来往的社兵半天了,不要说闯入铺面勒索,就是路边瓜果摊,都不碰一下。
街上陆续货夫、商家多了起来。
也并无大碍,纷纷出门瞧看这些兵在街口张贴的布告。
这里是杂货街丁字路口,有一颗大柳树,树下是茶水摊,之前那说书先生不知道躲哪去了。
青砖墙角边,贴了布告,乔记掌柜带头念:“看看上面写的,我们是谁?巩县农会保民营。”
众商议论纷纷:“原来打跑左刮皮的叫保民营,巩县农会的,听说过。”
“我们要做什么?保家卫民,天下大同!”
“有点意思,乔掌柜,你不是去过农会吗?那边如何?”
乔记掌柜笑道:“和这里天壤之别,他那边染坊太少,我要不是为了方便出货到开封,早把铺面搬过去了。”
他接着念:“我们怎么做?为人民服务!”
“为人民服务?什么意思?”众商嚷道。
此时有道法学员气喘吁吁跑来,现在参议部指示,所有道法学员每人守一个布告,为众人讲解。
他道:“诸位,我是咱农会的学员,为人民服务,就是咱老百姓有哪些困难,咱们农会就去解决。”
“这么好?你们图什么?”有锦衣行商大胆问道。
“这位掌柜,我们周会长说,人各有志,有人为利,有人为名,我等为民,就是抱负不同,但求同存异,这同,便是天下大同!”
“说的好!”众商击掌称赞。
“周会长是?”
乔记掌柜解释:“就是农会的头,他年轻的很。”
他继续往下念:“谁是我们的敌人?阻碍百姓安居乐业者。”
“是了,怪不得要追杀左刮皮,他可不就是阻碍咱们经商么。”
“谁是我们的朋友?共助百姓安居乐业者。”
众商心里一凉,自己不过是贪财逐利之人,士农工商之末,无论官还是贼,人人都想宰割,自己也没想过让百姓安居乐业啊。
“这位学员,咱们行商的,算不算助百姓安居乐业?”
学员笑道:“当然算,我们农会就是兴盛于工商,周会长认为,工商皆本,没有商,百姓就不富,怎么安居乐业?”
“有道理!”
“好一个工商皆本!”
别管真假,这话说的让一众商贾体面不少。
周怀民还在坐镇大营,清点缴获。
张国栋道:“这里简直就是秋收后的田鼠窝,左良玉囤了不少好东西。”
且不说几万两银子和粮米,还有醋、布、盐、茶,杂七杂八,都是从朱仙镇捐派搜刮来的。
“咱们正缺盐,这一批缴获投入市场,还能缓解个七八天。”
现在农会市场耗盐量太大,不是因为吃,吃才能吃多少。
而是盐已成为农会市场工业体系中的工业原料。
制作碱被大量消耗掉,即使有商贾转运盐过来,也不能满足市场需要。
碱,作为产业链的上游产业工业品,直接决定了下游造纸、染色、皮革、棉毛、玻璃、火药等各个厂坊的生产效率。
保民碱厂靠这个控制着市场内大量厂坊,获利不菲。
周怀民道:“传各宣教员,带兵到附近各村招工,这些钱粮就地花出一些,让附近村民都来筑路挣钱,从朱仙镇连同新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