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魏卓然。
魏卓然铆足了劲往前冲，刚冲到大门突然停下脚步不动了。
一身黑色的裴妄从门外走进来。
身后跟着两个保镖，一样是穿的黑色，裴妄举手投足间就是多了几分清贵。
他冷眼看着被吓到慌张后退的魏卓然，抬了抬手。
“带走。”他说。
两个保镖走过去，一人扭按一只手，防止魏卓然嚎叫打扰看病的病人，还贴心的把嘴巴捂上了。
手术持续了四个小时。
裴妄一言不发在门口坐了四个小时。
乐颜被推出来的时候，还在昏睡着，被血染红的衣服已经换成病号服，蓝白条纹的衣服下，本该高耸的肚子此刻一马平川。
负责手术的医生从前在外科待过一段时间，和孟夏还算熟识。
他擦着手走出来，看见孟夏摇摇头，语气惋惜，“病人送来的时候，胎儿已经没有胎心了，孟夏你是彩超医生，你应该最明白，没有胎心只能引产。”
孟夏点头，“那病人.....”
“病人失血过多，经过抢救目前已经脱离危险，只是......”
孟夏刚放回去的心再度提起来，“只是什么？”
“病人先前多次流产，子宫内膜已经很脆弱，这一次撞击加上大月份引产，以后想再自然受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话音落，裴妄突然站起来，疾步朝被推远的担架床车走去。
孟夏朝医生点头，“多谢，我先去看看我朋友的情况。”说完跟着裴妄向病区走去。
乐颜被安排在产科病房。
去产科的路上，孟夏简单把早晨的事情说给裴妄听。
裴妄听完之后没有说话。
一直到进病区电梯前，他突然出声，“你记得我出国学金融之前，学的是什么专业吗？”
孟夏点头，“珠宝设计。”
她记得很清楚，最开始的裴妄其实并没有想要成为裴氏的掌权人，只想回到父亲曾经接管的裴氏，他在珠宝设计上有极高的天分，设计风格也独树一帜，大学时候就拿到过国际类金奖。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放弃了热爱的珠宝设计，出国念了枯燥的金融学。
“当时很多人都说我有天分，说我是天生的设计师。”裴妄的目光落在亮起的电梯按钮上。
“其实最有天分的不是我，是乐颜。她高中的第一个作品就拿了国际金奖，那时候她还没正式学习过设计。”
电梯门缓缓打开。
进门前裴妄说，“如果没有遇见魏卓然，应该一切都会不一样。”
孟夏看着跨进电梯的背影。
她想，可惜这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如果，人生不是小说，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
蓝白色的病房有一种让人宁静下来的神奇魔力。
一早晨的慌张，提心吊胆在此刻得到抚慰。
孟夏抽空请了一天假，和裴妄一起留在病房。
乐颜昏睡了半个小时，麻药劲渐渐过去，睁开眼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去摸自己的肚子。
触到平坦的小腹，她只是一瞬间怔愣，好像已经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滑落，砸进因为汗水粘黏在脖颈的发间。
那滴眼泪像是开关，她死死揪着身下的床单，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双眼麻木的望向天花板，泪水决堤崩泄。
孟夏走过去，把隐私帘拉上。
蓝色窗帘遮住病床的一瞬间，传来极度压抑的痛哭声。
很久之后，窗帘里的哭声渐渐息止。
“小妄.......”乐颜的声音沙哑的可怕。
裴妄掀开窗帘，床上的乐颜双眼红肿，隐约能看见悲痛之色，但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对不起。”她看着天花板，“你只是不想我被蒙骗，我知道....我只是有一点点不甘心，一点点侥幸，不甘心爱了十来年的人就这么分开，侥幸的以为他的改变只是暂时的，终有一天能回到从前，甚至不惜想用孩子绊住他.......”
“我以为爱情非黑即白，爱就爱，不爱就不爱，我曾经还嘲笑你，在孟夏看不见的地方守了七年，既然还在意深爱，为什么不去争取，现在我知道我错了。”她的笑容里带着苦涩，“大错特错，拥有和相爱是两码事。”
站在床帘外的孟夏猛地抬头看向裴妄，后者垂头不语。
乐颜深吸一口气，偏头去看裴妄，“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魏卓然。”
她说这话时，没有一点犹豫，就像在说今天吃什么一样稀松平常，她确信以裴妄的手段能做到。
裴妄只说了一个字，“好。”他伸手给乐颜掖好被子。
病房外传来抽泣声和问询声，下一秒门被打开，走进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
两人都是约莫四十来岁的样子，女人的穿着打扮都很精致，眼眶却红红的，正不停地拿手帕擦着眼泪，细心描绘的眼妆因为眼泪晕绕开。
男人背着手走在后面，两条眉毛紧锁在一起。
乐颜看到两人眼眶又红了，“爸，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一声妈喊得稍稍止住泪意的程月珠又抹了两把眼泪。
“傻姑娘，说什么担心不担心的傻话，我和你爸从来想的就是你能开心，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好，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好养身体，等身子好了，爸妈带你回家。”
乐颜含着泪点头，“今天多亏了孟夏..要不是她发现我，也许就不止是孩子没了这么简单.......”
裴妄跟两人打了个招呼，“舅舅，舅妈。”顺手把窗帘后的耳尖红到快滴血的孟夏拉出来，“这是孟夏。”
孟夏乖乖向两人问好，“叔叔阿姨你们好。”
刚才还委屈着的乐颜浑身一僵，“孟夏....你没走啊？”完了，刚才太动情，该说不该说的全吐出来了。
她偷瞄站在床边的裴妄，后者目不斜视面无表情。
程月珠整理了下心情，努力朝孟夏露出笑意，“多谢你小姑娘......不怪乐颜总说你和小妄登对，小姑娘长得真好看，我看着也觉得很般配。”
乐明谦抿着唇朝孟夏点了点头，“很稳重的小姑娘，小妄，要好好对待人家。”
乐颜的爸妈到了，她身边不缺照顾她的人，一家人也有自己的话要说。
孟夏和裴妄一起退出了病房。
两人一起并排走到走廊尽头，转过弯来到电梯前。
等电梯的功夫，裴妄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被接起。
他说话的语气平静却隐隐透着冰冷，“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要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