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不出来就扣。”贾张氏一点也不给他面子的道：“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拉不出来还想叫我帮你啊？”
“妈，我没想让您帮我。”贾东旭有点委屈的道：“我的意思是咱家能买点儿细粮吃不？”
“买啥细粮啊？”贾张氏咽了口唾沫道：“细粮多老贵你不知道吗？咱家哪儿还有钱买细粮呀？你那个死鬼老爹。
撇下我们孤儿寡母自个跑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挣不着钱，能给你弄一口吃的就不错了，你还想吃啥细粮啊？”
贾东旭在黑暗中撇了撇嘴，一脸无奈的继续道：“那也不能老吃棒子面吧？隔三岔五吃上一两顿二合面馒头，换换口味也行呀。”
“不是不行。”贾张氏不为所动的道：“是咱家根本没钱买，你也知道那金圆券擦屁股都没人要，你让妈拿啥去买？”
“那我上个月的饷钱应该还在吧？”贾东旭不死心的又问道：“这才几天，您不会又花完了吧？”
“你咋说话的？”贾张氏好似个炸了毛的猴子一样叫道：“啥叫都是我花完了？你吃的喝的穿的都不要钱呀？
家里烧的煤炭，不要钱人家能送你是咋地？你妈我最多就是买点儿治头疼的药，那是老娘该花的钱。”
“行了行了。”贾东旭翻了个白眼道：“不买就不买，反正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等明儿个我挣到钱了，我自个买去。”
“不成。”贾张氏坐起身来瞪着他道：“你挣的钱必须交给我保管，家里吃啥我说了算。
你要是敢背着我偷偷花钱买东西，老娘我跟你没完。”
“您咋这么不讲理呢？”贾东旭也坐起身来怒怼道：“您舍不得花您的钱也就算了，我自个挣钱买东西您也不让。
咋地？您还想当老佛爷不成？”
“老娘我就当老佛爷了你能把我怎样？”
母子俩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
夜色渐渐沉了下来，微风拂过没有树叶的树梢时，带起的都是世间中思思愁绪。
▁
当太阳又一次升起时，无论昨天人们是什么样心绪，也全都化为了过往云烟。
刘清儒是被儿子的小手给摸醒的，陶小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过。
当看到躺在身旁的儿子时，他心里就明白，陶小蝶已经来过了。
三翻六坐九爬爬，说的是孩子从出生到一岁之间，能自主活动的大致规律。
七个月大的孩子还不会爬，但自主翻个身，在大人的帮助下坐一会，都是可以的。
刚睁开一双惺忪的眼眸，刘清儒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孩子的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他的心尖好似有什么东西流淌而过，刹那间，他整个人像是被融化了一般，舐犊之情自心底深处油然而生。
他的眼神变的温柔了起来，表情也变的柔和了许多，嘴角勾勒起的笑容，亲切中带着丝丝温和之气。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好似是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又怕惊吓着孩子，那小心翼翼的表情，出卖了他的另一面。
他伸出右手，轻轻地把孩子的一只，正咬在他没有牙齿的口中，沾满哈喇子的小手给拽了出来。
他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是温和的笑容，轻柔的对着孩子道:“调皮鬼，手是不能吃的哦，这样会很不卫生的…。”
“哇…啊…。”他的话还没说完，孩子一撇小嘴张口就来。
兴许是小手被拽走的原因，也或许是小肚子饿了吧，总之他哭起来一点都不讲道理。
被吓了一跳的刘清儒，连忙坐起身来，伸手就要去抱起他。
这时，陶小蝶猛的掀开帘子跑了进来。
她一边抱起孩子，一边歉意的问道：“吵着你睡觉了没？”
“没事儿，我早就醒了。”刘清儒看了一眼，头上还包裹着个头巾的她。
心里没来由的想道:“这女人真是厉害，昨晚走的时候还打着摆子呢，这一大早就又活蹦乱跳的了。”
孩子到了陶小蝶的怀中，抖了几下就不再哭了，瞅的刘清儒眼皮子直跳。
咋地，妈是亲生的爹就不是了？还没断奶呢，你就学会看人下菜了？
“唉！”陶小蝶小声地询问道：“后院老太太，又问我要吃的了，你说咱还给不给了？”
她口中说的老太太，是住在后院正房里的一个孤寡老妪，六十多岁的人了，一个人占着一间大房子。
她是什么时候住进后院的，刘清儒不清楚，她为什么能住在后院主房里，刘清儒也不清楚。
老太太姓啥叫啥，估计整个院子里都没几个人知道。
刘清儒只是知道，后院主房里住着一个叫做聋老太太的老妪。
至于她为什么叫聋老太太，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当然，以往老太太经常跟他们家要吃的，而且每次都还能要的到。
以前的刘清儒肯定不知道的，那时候他还小，也根本不关注这些方面。
至于现在的刘清儒，多少还是能猜到一点的，大概还是他们家条件好的原因。
▁
“你一会儿去厨房，给她煮点棒子面粥送过去。”刘清儒想了一下道：“她要是问起来，你就说咱家快要揭不开锅了。”
根据原主的记忆，聋老太太和他们家关系还不错，他父母经常会送一些吃的穿的。
但这位老太太的嘴特别挑食，不是细粮不吃，没有肉不吃。
在她想来，我这么大年纪的人都张口要了，你们不给点好东西怎么能行？
但那是以前刘清儒的家，与现在的刘清儒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刘清儒可没那个义务，给她一个老太太弄什么好吃的去。
给她送点棒子面粥，也是看在以往关系好的面子上给的，反正他们家以后也不吃这玩意，给了就给了。
至于老太太能不能咽得下去，那就不是刘清儒能够操心的事了。
不过按照刘清儒的猜测，老太太应该是不会吃什么棒子面的，这可是一位不差钱的主。
我知道咋弄了“”陶小蝶笑着应下道：“上次给她送过去的窝窝头，她就没要，还给我甩脸色看来着。
估摸着这次也不能要，要不咱早饭就吃这？”
她一个穷苦人家出来的女孩子，哪会舍得给别人家送吃的，就家里剩下的那点棒子面，她自己都还舍不得吃呢。
刘清儒一想也对，老太太肯定是不会要，人家不要难道还能倒了不成？他家再怎么富裕，也不能糟践粮食不是？
“那你多添点儿水煮稀一些，早饭咱还是吃大肉包子，她不要的棒子面稀粥，留着咱自个喝。”
“听你的。”陶小蝶把睡着了的孩子，轻手轻脚放到了炕上。
抬起头来，冲着刘清儒嫣然一笑道：“我这就去煮粥，热水我给你打好了，你赶紧趁热洗把脸去。”
“行，我穿好鞋就去。”说话的工夫他已经穿好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