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紧张得浑身冷汗都冒出来了。
实在是很怕贾环果然清楚他做的那些丑事，再当众这么宣扬出来，那他贾珍可就真是无脸见人了。
幸好没等贾母回话，大老爷贾赦，又忍不住地冒出头来。
“你这孽障，我宁荣两府，何来丑事让你宣扬？”
贾珍悄悄地松一口气。
有这位牛哄哄的大老爷冲出来帮忙顶着，他贾珍的压力可就一下子减轻多了。
“大老爷看来真是底气十足啊！”
贾环满脸不屑，觑目瞟向了贾赦，“那好我问你，强抢民女的事情你做没做过？强夺别人传家宝物的事情你做没做过？
更不用说你跟边关商贾有什么来往，走私商货有没有犯禁等等，要不要我请孙绍祖仔仔细细调查一下，看看你赦大老爷到底是有多清白多干净？”
此言一出，贾赦瞬间惊得满脸苍白。
他强抢民女强夺人宝的事情也就罢了，这些本是瞒不住的事，很多贾氏族人都知道。
但是他跟边关商贾合作，走私商货的事情这小兔崽子如何知晓？
莫非龙影卫已经查到了这些事，这小兔崽子是从孙绍祖口中得知？
他走私的那些商货中，可有不少是违禁品啊，一旦被龙影卫掌握证据，他贾赦至少也是流放的大罪！
贾赦一时间魂飞魄散战栗无语。
贾珍也不由得悄悄摸一摸额头的冷汗。
贾赦跟边关商贾走私商货的事情，整个宁荣两府也就贾珍最清楚，因为正是他贾珍从中间牵线搭桥。
甚至连他贾珍，都在走私商货中插了一脚。
可这些事情都是他贾珍跟大老爷贾赦私下操作，连他们的子侄都极少掺和，为何这十三岁的小兔崽子，竟能清清楚楚一口说破？
莫非当真是从姓孙的嘴里听到的？
那姓孙的知不知道，走私商货他贾珍其实占比更多？
最关键的是，这其中边关守将亦有勾连，一旦查出，那可是妥妥的杀头大罪呀！
贾珍越想越惊越想越怕，恨不得赶紧溜回家去，关起门来盖上被子，捂一捂凉透了的手和脚。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贾环回过头来，双眼冷冽飘落在了他贾珍身上。
“还有珍大族长，你犯下的杀头大罪我就不说了，但你不是要给我冠个淫恶的罪名么？
那我问你，秦可卿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吊死在了天香楼上？
可她为何年纪轻轻要吊死？究竟是你逼奸未遂呢，还是你已经得了手，偏偏被人撞见，秦可卿羞愧无地这才一死了之？
别说秦可卿是病死的，天地昭昭乾坤朗朗，你在贾家祖祠里边说假话，会被祖宗惩罚，会被天打雷劈的！”
“你你你……你胡说！她她她……就是病死的！”
贾珍好不容易尖叫出来，两眼看着贾环，就像看到了鬼一样。
“我胡说？”
贾环再次冷笑，突然转身，冲着缩在不远处的贾蓉一声断喝，“贾蓉，你这软骨头胆小鬼！
自己的妻子保不住，任由你自己的亲生父亲淫辱自己的妻子，你还算不算是个男人了？”
贾蓉张嘴想要否认，但深藏在内心里的耻辱与仇恨，却让他很想看到他那淫邪无度乖张无良的老爹跌一大跟斗。
所以他嘴唇颠簸，最终却啥也说不出口，干脆直接装晕倒在了地上。
……
“我的天啦！”
抱厦之内，安然稳坐的贾母猛然站起，一张老脸同样雪白，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这孽障，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当着满院子的人，说出这样的事情来？
无论他说的事情是真是假，一旦传扬出去，他宁荣二府的名声，也就臭不可闻了。
可是今日这么多人在场，能堵住这些人的嘴，不往外传扬么？
更何况，看贾赦贾珍两个畜生的模样，这孽障说的事情，八成不是无中生有的吧？
贾母颤颤巍巍瞟了尤氏一眼。
却见尤氏脸上，竟没有多少愤慨之色，而是无尽的羞愧与耻辱。
看见贾母眼神瞟来，尤氏慌得急忙低头。
贾母瞬间浑身冰凉。
起码贾珍那畜生，是真的做出那件无羞无耻的事情了。
怪道宁国府那边的马夫头儿焦大，喝醉了酒大骂什么“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爬灰”的根由总算明白了，但这养小叔子……
贾母忍不住地又将眼光，瞟向身后几个或风韵犹存、或如花似玉的儿媳妇孙媳妇。
几个儿媳妇孙媳妇，哪能知道这老太太心里在想什么？
一见她看过来，或慌忙低头，或赶紧赔笑。
贾母又是一阵摇摇晃晃。
怎么今儿她看每一个，都像是那“养小叔子”的主角呢？
那这“小叔子”又是谁？
还有，贾环这个孽障，不过十二三岁，他又是如何知道这些阴私之事？
莫非她宁荣二府，真就漏成了筛子样，龙影卫已经无所不在无所不知了？
……
贾母在抱厦里边心如死灰，站在祖祠院子里的贾氏族人，又何尝不是面面相觑唏嘘不已。
没有人是瞎子是傻子，无论贾赦、贾珍、还是贾蓉的神情表现，都确切证明，贾环说的都是实情。
所有人看着贾赦跟贾珍的眼光，都充满了古怪，充满了鄙夷，充满了对这些当权者的怨愤敌视、和幸灾乐祸。
贾政跳起身来，冲到贾环身边，抬手就要打贾环一巴掌。
贾环忽然回头，冷冰冰地瞪视着贾政，说道：“老爷，我现在还认你是老爷，还对你有三分敬重。
毕竟你对我这庶子虽然薄情寡意，但比贾赦贾珍之流，那是慈悲善良了一千倍！
但是你真敢打我一巴掌，我就跟你恩断义绝！等到你宁荣两府抄家灭门的时候，我必定狠狠踩上一脚！”
“你……”
贾政倒抽一口凉气，老半天才气哼哼地问出来，“你这逆子，当真……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老爷若是不信，尽可试试看吧！”
贾环冷冷盯视着贾政。
贾政猛然想起，如今这孽障不仅入了孙绍祖跟璟亲王的眼，据说连大皇子殿下都专门给他送了礼儿来。
大皇子殿下那可是最有希望登上太子之位，日后承继大统之人啊！
即便今日将这孽障逐出族谱，让他名声尽毁再无可能踏入官场，可是他巴结上了大皇子殿下，日后即便不能做官，也能被大皇子收进府里做个幕僚。
有他在大皇子身边献谗献媚，他宁荣二府，哪里还能有安宁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