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知道吴昕不会滥杀无辜，孙岐黄还是打了个哆嗦。
来这里这段日子，孙岐黄清楚的认识到，哪怕吴昕大部分时间都是蔫蔫地歪着看书批折子，偶尔说话也只是优雅地笑笑，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纷飞的白雪，可是骨子里依旧让人不敢放肆。
孙岐黄得承认，她不怕梁夜，甚至敢踩着梁夜的脸蹦跶。
但是孙岐黄怕吴昕。
甚至说，哪怕明知道吴昕喜欢听到“梁夫人”这三个字，她都不敢随便开口。
看着吴昕漫不经心地模样，孙岐黄嘿嘿笑了两声：“王爷，说真的，您这么听劝，是我没想到的。”
“听人劝，吃饱饭啊。”
门前的冷风让他习惯性的觉得不舒服，往后退了两步，回到暖阁的书桌坐下：“孙先生，能不能满足一下本王的好奇心，你当时为什么要离开苍狼族？”
“为什么离开苍狼族？”
孙岐黄仍是站在门口看外面飞扬的雪花：“我是诸夏人，为什么要留在漠北？就为了个男人？”
门外的雪很大，院子里很快就积起了很厚的雪：“草民若是要是需要漂亮的男人，凭我的医术和我的钱财，什么样的换不来啊。”
“草民又不是您，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孙岐黄的笑容满是戏谑：“草民不需要救赎，王爷。”
她只需要快乐。
“肤浅。”
吴昕不屑地哼了一声，又翻开一本折子，一手托腮，不紧不慢地写下几个字，那副模样像极了闺阁中思春的小娘子：“你不懂爱情。”
“啊，对对对。”
孙岐黄不管他，闻言嗤笑：“爱情这种东西，就适合你们有钱有权的公子哥儿们谈来消遣，我们这些平民还是要利益优先。”
“权贵也是利益优先的。”
吴昕仍是漫不经心地批折子：“不过爱情这东西，的确挺奢侈的。”
“什么挺奢侈的？”
门外传来一声轻笑，吴昕抬头，这才发现梁夜已经回来了，笑着放下笔：“阿沉，回来的好快。”
“看下雪了，怕等下雪大不好走，就提前回来了。”
他一面说，冲孙岐黄点了点头。
看梁夜回来，孙岐黄也懒得继续留下当隔沙帐，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又去
梁夜没有进来，而是在外面的炭盆前烤了会儿，将身上的寒气烤去，这才脱了身上的皮裘，走到吴昕身边：“在路上遇到吴为，说你找我 ？”
他一边说，随手给吴昕合上折子，不想看那些烦人的机密。
吴昕却不给他机会，看他合上折子，伸手拿出一纸信笺放到他的手上：“喏，看看这个。”
梁夜打开信纸看了一眼，皱眉：“白泽发现了什么？”
“就是什么都没发现才不对。”
吴昕仍是勾着一抹浅笑，看起来毫无波澜：“哥哥想想，你第一时间就控制了简凌，那么，谁清理的镇北军里的痕迹？”
“总不能是哥哥你吧？”
梁夜皱了皱眉，表情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你让白泽去找……”
“算了，没有可用的人。”
梁夜叹了口气。
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的，在军中权势不低，他留在北疆的人，很可能没有能与之匹敌的。
“我回去一趟吧。”
虽然不想，但是他还是得回去，北疆是他的责任，北疆出了事儿，他没办法自己留在京中。
“现在？”
吴昕脸色一白：“哥哥开玩笑？”
马上就是除夕了，梁夜说要回北疆？
“陪你过完年，初三走，让白泽盯好了，不会再出问题的。”
梁夜笑了一声，伸手揉揉他的头发：“北疆没那么容易乱起来，放心。”
吴昕脸色更苍白了：“可是你的余毒……”
“让孙岐黄给我配好药，我保证不会落下，好不好？”梁夜看着吴昕苍白的模样，笑的温柔，“乖，别担心，很快回来。”
“不管是谁想要搅乱北疆，和你作对，我都会把他带回来，放心。”
梁夜低头吻吻吴昕的脸颊：“乖。”
“嗯，好。”
沉默了片刻，吴昕还是点头：“我等你回来。”
他们两个都没资格为了自己任性妄为。
他们的背后还有整个诸夏。
梁夜看吴昕有些蔫儿，笑了起来：“我要是没猜错，宁王之前应该是和漠北三族搭上了线。”
“只是大概谁都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孙岐黄，搅乱了漠北三族的布局。”
一个孙岐黄，用了三年，让苍狼族成了漠北三族里那个叛逆。
就冲这一点儿，他也不会把孙岐黄送回去。
更何况孙岐黄还是他们诸夏的神医。
“这么说，元沧浪是认真的？”
吴昕拧眉：“那，你说苍狼族会不会知道，宁王到底和谁联系的？”
“他现在都恨死我了，你觉得他会配合？”
梁夜无可奈何：“我现在手上只有一个筹码，能让他甘愿和我合作，可惜了，这个筹码不能用。”
“孙岐黄？”
吴昕笑了一声：“我倒觉得，未尝不可。”
“元沧浪还能控制了苍狼族？”
“能啊。”
梁夜平静地说：“你看他的名字就知道了。”
“苍狼族的领袖才能叫这个名字，如果有一天他换了名字，那才是他失势了。”
“我之前在漠北安排了几个人，恰好能帮他浑水摸鱼，控制住苍狼族。”
梁夜笑着打趣道：“毕竟一个满心都是心爱的女人的男人，能是什么坏人呢？”
“可惜了，他爱的绝非良人。”
吴昕嗤笑一声：“我算看出来了，孙岐黄心里除了想着享乐，对某个男人一点儿执念没有。”
“倒是没有。”
梁夜也点了点头：“孙岐黄只是玩玩，就是不知道她到底玩多大，值得某人连自己的族群都搭上。”
“也是个本事。”
吴昕挥散心底的失落，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若是多几个孙岐黄这样的‘祸国妖妃’，兴许还真是不用你们这些将军了。”
“多几个祸国妖妃没有用，还是得多几个昏君。”
梁夜将信折了起来，塞进自己的袖袋中，笑了一声：“若是漠北三族都是阿起这般的君王，恐怕我还在苦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