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吗？”
苏枕雪淡淡地说道。
“她说她不喜欢。”
他再无一丝犹豫，直接抱着温执玉去了楼上的书房。
温梨初被他丢在客厅里，努力压抑着怒火，挤出一个笑容：“没事了，今天你先休息吧，我后面再联系你。”
阿姨相当有眼色地告辞离开了。
温梨初拿过笔记本电脑，打开文档页面，边工作边试图遗忘方才的冲突。
直到凌晨一点，她才按了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合上了电脑。
“执玉已经睡下了。”
苏枕雪端着残余着牛奶的玻璃杯下了楼，去厨房洗干净放好后，才又出来。
他问道：“你不去休息吗？这么晚了？”
温梨初望着苏枕雪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心底的怒气更甚。
褪去爱情那层浪漫的薄纱后，她真心发现苏枕雪的某些价值观跟她格格不入。
“为什么不让她多学点东西？”
温梨初试图冷静地跟苏枕雪好好谈谈。
苏枕雪叹了口气，在她的对面坐下，说道：“她人这么小，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强行把自己的想法施加给她，只会让她难受。”
“可以等她长大一点后，再主动做选择。”
温梨初冷笑起来，说道：“等她长大，那她要是一直都这样呢？好逸恶劳，不劳而获？”
温执玉现在的生活过得多美好，都是她小时候可望而不可即的。
唾手可得的钢琴，大提琴，昂贵的漂亮小裙子，整洁干净的房间，还有健全的家庭关系。
“阿梨，你不要这样想她。”
苏枕雪相当不赞同温梨初的观点，又说道：“何况，就算她什么都不做，我也能养得起她。”
“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有出息的，安羽这样的，都算是纨绔子弟中的翘楚了。”
“我早就做好了，我以后的孩子不成器的打算，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温梨初悲哀地发现，苏枕雪的话都是真的。
他是个天赋极高的人，温执玉以后再如何努力，都不一定能有他那样优秀。
而苏枕雪只要努力一点点，就足够八十个温执玉躺在他的功劳簿上吃喝。
“苏枕雪，我上中学的时候，是在一个小县城里。”
“我的同学周末可以去逛街，可以在游戏厅里打游戏，还能够去吃炸鸡，可是我什么都没有。”
“我在毕业晚会上，看到他们穿着漂亮的礼服弹钢琴时，我就发誓我以后也一定要过上这样的日子。”
“我已经把我得不到的东西，一股脑儿都给温执玉了，我有什么不对？”
苏枕雪平静地听完了她的诉说，低下了头，整张脸都掩在阴影里。
他再抬起头时，温梨初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未曾完全掩盖好的表情。
那是一种责怪带了讥诮的，仿佛是在看不懂事孩子的眼神。
这种神情，温梨初在苏枕雪的脸上看到过很多次。
她那么热烈地喜欢着他，当然也曾像个侦探般一丝不苟地探寻着，关于他个人生活的蛛丝马迹。
在他跟看不上的人交谈时，在他发现对方轻易踩进他设好的陷阱时，在他嫌弃对方是个蠢货时。
每每在这种时候，温梨初都会惊叹于他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和才华。
这段时间的相处，也让苏枕雪在她心目中冷漠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变得更温柔可爱了一些。
她以为他是拿她当家人看待的。
可是，现在他怎么也会对她露出这种神情？
温梨初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苏枕雪语重心长地说道：“阿梨，执玉跟你不一样。”
“放下你的那些过去，往前看，好吗？”
温梨初的眼眶红了。
她蓦地站起身，重重地甩了苏枕雪一巴掌，质问道：“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样的话？”
她看过被苏枕雪放在书房里的电影母带。
他在电影里的言行举止，都复刻着两个人的影子。
一个是小时候的温梨初，一个是借住在她家里的温柔大哥哥。
“苏枕雪，如果不是你……”
温梨初有些崩溃，在一刹那失了声。
如果不是苏枕雪，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在血缘关系上，跟她最为亲密的人，惨死在她面前。
不会在那么小的年纪，就要整日里为生计奔波。
同学不努力，还有家里兜底，而她不努力，会过得比谁都要凄惨，饭都吃不上。
如果不是苏枕雪，她还蒙昧无知，或许还会被早早嫁人，要么更好一点，外出务工。
她就不会清醒又痛苦地活了这么多年。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怎么能否定我的过去？”
温梨初的眼泪一直在往下掉，一颗一颗砸落在白色大理石面上，而后毫无踪迹。
苏枕雪慌了神，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连忙上前，动作慌乱地擦拭着温梨初的眼泪，轻声哄道：“阿梨，别哭了，别哭了，好吗？是我的错，我的错。”
温梨初用力推开了他，平静地问道：“你有什么错，你很对。”
包括在录节目时候，发生的那些事，本来也没什么对错之分。
仅仅只是：苏枕雪不需要不择手段地活下去，而她早就抛弃了道德这种东西。
“我没有你的天分，你的家世，我是要活得更卑劣一些。所以，你会阻拦苏栖梧和我来往，不让兰烬同我有过多的接触。”
温梨初淡淡地说道，甚至还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枕雪，你很聪明。我也没有在这一点上怪过你，因为你本来就没有说错。”
“我就是这样的人，连我自己都喜欢不起来的人。”
“我们暂时，还是不要举行婚礼了吧。像这样的摩擦，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多的。”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没必要强行走到一起，消磨彼此间的情分。我认为，我们可以考虑离婚了。”
苏枕雪的目光定在她身上，眼里有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阿梨，我已经为这段感情，付出了太多的努力，可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到呢？”
“为什么每次一有矛盾，你都不会想着去解决，而是一定要跟我分开呢？”
“阿梨，是我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