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君何意？”乌泠讶异道，“寡君蒙您厚爱，竟愿以千金之躯下嫁边陲小邦。”
“自寒莹小姐至，寡君与族内大臣感激不尽。”
“寡君怜小姐未能在父族出嫁，便着人新修阁楼以备迎亲之用。”
“又遣下使率领使团携重礼而来，聘礼之丰远超常例！”
“哦……下使明白了！”乌泠接着又道，“莫非您担忧莹小姐在敝族受委屈？”
“绝对不会！”乌泠看着对方，自问自答，“寡君有言，必将以正妻之礼相待，绝不敢有半分懈怠，上君尽管放心！”
寒首领面色阴晴不定。
“呵呵……养小姐？”
“像这样的养小姐吾部一抓一大把，汝等难道不知？”
“寒莹小姐一定是特别的。”乌泠接话道，“莹小姐温婉大方，仪态端庄。”
“又蒙上君亲自教诲，怎么能与旁人相提并论。”
“吾实话告诉你。”寒首领不想在这事上啰嗦，“寒莹本是吾身边一寻常侍女。”
“这样说，尔总能明白吧？”
“侍女？女奴？”乌泠‘震惊’的瞪着眼睛，“唉……晚矣！晚矣！”
“有话直说！”寒首领没好气道。
“上君嫁女的消息，已经传遍华夏族。”乌泠叹气道，“不止如此。”
“下使携聘礼来的路上，曾借道多个诸侯。”
“如今，此段婚姻已非寻常婚嫁，实乃两部族盟约之象征，华夏子民翘首以盼，天下诸侯拭目以待。”
“若此事圆满，必定成天下佳话，彰显您仁信宽厚之名，若……”
“若生了变故，恐天下人误解您不浅！”
“误解？”寒首领挑眉道。
“天下诸侯误以为您出尔反尔，有失寒部落之信！”
“世人岂能不知吾族两位小姐俱已出嫁！”寒首领道。
“寡君深知，当日上君提出联姻，或有试探敝族诚意与虚实的意思。”乌泠道，“但寒莹小姐在敝族深受尊敬，寡君又遣下使携重礼来聘，唯恐有所怠慢。”
“方今敝族拥天府之利，有丝绸瓷器之盛，兵甲雄壮，神明眷顾。”
“对此次联姻之诚意，对贵部之尊重，天地可鉴！”
寒首领语塞，他想过。
对方可能恼羞成怒，发兵来讨。
亦或是委曲求全，默默忍受。
结果却是，遣了使者来下聘，不结姻亲誓不罢休的样子。
“贵君若喜爱那奴婢，便留在身边支使。”寒首领道，“欲结姻亲，实不可行！”
华夏族君主狼子野心，趁炎皇远离中原，屡屡露出爪牙。
与之交易无妨，但与之结盟，必定引火上身。
“上君！”乌泠跪直身子，“请君听下使一言，再做决断。”
“若两部联姻，寒部落可得华夏族独一档的宝物份额，可得一坚实盟友，上君亦可得信守承诺之贤名。”
“若拒绝联姻，则寒部落不仅失信天下，或许还会凭空多一仇敌！”
“仇敌？”寒首领嗤笑一声，“华夏族边陲小邦，安敢以卵击石？”
“敝族虽小，然上下一心，若君辱臣死，敝族上下必定同仇敌忾，誓雪耻辱。”乌泠严肃道，“敝族虽偏远，却有宝物为诸侯追捧，到时不惜交出工匠、技术，也要让寒部落陷于战火之中！”
“危言耸听！”寒首领眯着眼睛道。
“话已至此。”乌泠道，“寡君言：为使天下人信服，恳请君上正式将寒莹册封为宗室小姐。”
“如此，方能全两国体面！”
“贵部遵守诺言，为天下人表率；敝族得到盟友，倍感荣恩。”
“若上君执意悔婚……”
场上陷入沉默，落针可闻。
寒首领心中叫苦。
本是一试探羞辱之举，反而使得自己进退两难。
“则请上君昭告天下，言明以婢充尊，羞辱寡君之举。”
“下使即刻返族，禀明寡君，他日兵戈相向，亦无误会遗憾。”
“望上君深思，这损伤声名，陷部族于险境之举，非智者所为。”
“汝在威胁吾乎？”
“下使怎敢！”乌泠道。
“下使只是在想，若敝族举复仇之义旗，发动战争，不知是否有有识之诸侯愿共举大事。”
“即便没有，与贵部不睦的诸侯也总该有几个吧？”
“下使曾闻，当今西岳大使便与贵部素有恩怨。”
“哈哈哈……”寒首领突然大笑，“贵君果有识人之明，贵部英杰遍地。”
“这样吧！”寒首领道，“吾愿送上牛羊各百，上等侍女十人，礼器、玉器若干，以赎冒犯贵部之罪。”
“联姻一事，就此翻过如何？”寒首领盯着乌泠的眼睛。
“下使先前有言，沿途诸侯俱已知晓联姻一事，若敝族日后改口，如何取信于诸侯？”
“其次，寒莹小姐至天府那日，寡君心欢，便遣使者携礼物去往边境报喜。”
“边境？”
“就是东夷战场，炎部落联军。”乌泠道。
“当日，寡君遣使时，下使亦在候选之列。”
“寡君言：蒙寒部落君上不弃，下嫁宗室女，寒部落、华夏族永结同盟，共尊皇室，特奉礼物禀告，愿炎皇欣慰。”
“算算日子，现在那使者估计已在炎皇大帐了。”
“事还未成，如何便禀报？！”寒首领吹胡子瞪眼。
他已经很久没动这样的气了。
“下使斗胆。”乌泠道，“您送至敝族的寒莹小姐，温婉如玉，有贵族之风。”
“寡君以为定是您精心挑选，以为婚姻必成。”
“岂料……”
寒首领抚着胡须的手，忍不住轻颤。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他吧？
英明一世，没想到晚年犯了如此错误。
“上君似乎对敝族偏见甚重？”
“话已至此，汝老实告诉吾，贵君当真愿意困居南部一隅，无中原逐鹿之心？”
“天命无常，唯德是辅。”乌泠道。
“乃贵君口述？”
乌泠摇了摇头。
“唯德是辅……”
“眼下，华夏族虽无内忧，却有外患。”良久，寒首领出言道，“若与吾部结亲，当使不少觊觎者，望而却步。”
“贵部当如何回报，这庇护之恩？”寒首领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