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宫道上结了一层厚厚的霜,宛如一座冷宫,每一砖一瓦上都凝固着冷寂。
齐煜穿着狐裘,走在宫道上,他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孤独。
这件狐裘,还是樱落在开阳国的时候送给他的,仿佛还带着她的爱和温度。
可如今,他穿上狐裘,却感受不到一点儿温暖。
当时的樱落,在送他狐裘时,早已经为他付出了全部真心。
可如今,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还能回到过去吗?……
齐煜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心也犹如那结霜的宫道,每一寸都充满了深深的寒意。
不知不觉,他又走到了司樱阁门前。
这个地方,是他最为熟悉不过的地方,也有着他们美好的记忆。
齐煜站在门口,看着那空荡荡的庭院,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樱花树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显得格外艳丽,引人夺目。
樱落也正好蹲在院子里,瘦弱的身体蜷缩在一起,手中不知在捣鼓些什么,更加引人注目。
她背对着大门,并没有察觉到齐煜的到来。
原来这个背影,竟是樱落的。
齐煜看见樱落在院子里为故去的亲人们,亲手刻画着灵牌。
“胡爷爷、花婆婆、凤倾雪、星儿……”
她用匕首一笔一画的刻着亲人们的名字,一横一竖都极其小心,不能弄出一点瑕疵。
齐煜的心,像是被一把锐利的刀割开,痛得无法呼吸。
这时候,画婉端着一盘膳食来到了樱落的身边。
“公主,今日画婉做了公主最喜爱的樱花糕,公主多少吃一些吧?”
说完,她将盘子递到了樱落面前。
然而,樱落只顾着自己亲手刻画着灵牌,一副聚精会神,十分认真的模样。
画婉站在一旁,微微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哎,公主,你这几日都是不吃不喝的,这怎么行啊?开阳国的皇上和平战王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会担心的。”
可无论画婉怎么劝说,樱落还是无动于衷。
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理会身边的任何人,任何事。
齐煜放轻了脚步,慢慢的走到樱落的身后。
他生怕吓到樱落,只得轻轻的唤了声:
“落落……”
樱落本来全身心力都在刻画灵牌上,可当她听见齐煜的声音时,立即站了起来,带着匕首愤恨的冲向了齐煜。
“杀了齐煜”这个念头,已经遍布在樱落的脑海里。
她要为司樱阁的亲人们报仇!
她要让齐煜血债血偿!
为她的亲人们偿命!
“齐煜!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樱落挥舞着匕首朝齐煜刺去,同时嘴巴里还在念叨着这句话。
她的耳朵里听不进去其他任何声音,唯一的想法就是实行复仇计划。
只是,一直跟在齐煜身边的冷凌利索的出手,挡住了樱落的攻击。
画婉被樱落的举动惊到了,怕她不小心伤到自己,连忙大声喊着上前。
“公主小心啊!”
自家公主根本不会武功,这样做,不是在找死么?
樱落挥舞了几下匕首,都没有伤到齐煜分毫,她显然不是齐煜的对手,
但齐煜不忍心对她出手,怕自己不小心会伤害到樱落。
几番下来后,樱落手腕吃痛,匕首也被冷凌打落在了地上。
同时,齐煜将她拦住,圈在自己的双臂之中。
“落落,你冷静一点!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别叫我落落!”
樱落看着匕首已经不在自己的手中,不禁在心里自嘲起来。
呵,也是啊,齐煜的武功这么厉害,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更何况,冷凌一直守在他的身边,自己怎么可能伤到他呢?
不过几日不见,齐煜的脸上添了几分憔悴,眉宇间却多了几分柔情。
齐煜双手搀扶着樱落的双臂,支撑着她的身体,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他看着樱落的眼睛,如今那双星月般的眼眸里,一点也没有了光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若不是自己扶着她,恐怕她站都站不住了。
“对不起……”
齐煜看着樱落这副样子,心里心疼极了。
他曾想过多次告诉樱落真相,但他始终没有勇气。
他甚至开始痛恨让她如此痛苦的自己。
他害怕樱落会因此恨他,他更害怕自己会失去她。
但现在,他再也无法掩饰下去了。
他希望樱落能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
能让她平安,自己做什么都愿意,哪怕她一辈子都不理解自己。
“落落,你听我说,那日父皇下旨让我灭了司樱阁,我不得已才会动手杀了那些人。那日本王对你所说的绝情话,都不是真的,本王是为了保护你……”
齐煜解释完,一把将樱落抱到了自己怀里,紧紧拥住。
如果当初他没有这么做,自己也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还有机会能抱着樱落。
樱落浑浑噩噩的听着齐煜的解释,任由他抱着,没有一点反应。
齐煜的话,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多少。
“因为本王只有那样做,才能保住你的性命。为了你,我只有装作冷漠绝情,才不会失去你。幸好,一切都过去了!如今父皇已经下了旨意,我可以带着你去往封地,远离这些是非,这样就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
齐煜沉浸在自己脑海里的美好计划中,并没有在意到樱落的情绪。
“保护?呵……你口中的保护,就是对那些无辜之人的残忍吗?你为了所谓的保护,就可以随意伤害别人吗?!”
樱落突然冷笑一声,然后推开齐煜,狠狠地扇了齐煜一巴掌。
顿时,鲜红的掌印在齐煜脸上蔓延开来,变成火辣辣的疼痛。
“齐煜,你有没有想过,从你决定灭了我们司樱阁的那一刻开始,我和你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可能了!
她的声音寒冷如冰,满眼都是失望。
这一巴掌,是让你记住,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更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牺牲!
她的话像一把尖锐的匕首,齐煜感觉自己的心被割得支离破碎。
他呆呆地看着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樱落已经离他那么远了。
“对不起……落落,如今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
齐煜的眼底有些潮湿,扶着樱落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仿佛在诉说着他的内心。
“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