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安晴正难过着，就听老孙头道：“只不过你要小心的不是甄员外这人，而是另一号人物。”
听罢，庄安晴立即支楞起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老先生此话怎讲？”
老孙头那帕子擦了擦嘴，道：“先说这甄员外吧，这人眼里揉不得沙子，但心地很是不错，是金水镇出了名的善人。还有甄老夫人，那也是个菩萨心肠的人物，时不时也会施个粥什么的。哎，就是可惜了。”
听到这一声哎，庄安晴多少猜出了个中所指，面上却是不显地道：“老先生何故这般叹气？”
老孙头瞧了眼四周，故作神秘地凑近低声道：“你有所不知，这甄老夫人怕是不大好了。”
庄安晴一愣。
那天那两个姑娘在聊天儿时，她就听她们说甄员外已经差人去府城高价悬请名医，难不成这请来的名医也束手无策不成？
想到这儿，她心中不合时宜地闪过惊喜。
她压下心中小小期盼，接着八卦道：“怎会这样？这等大好人老天该当庇护才是啊。”
老孙头虽为人正经，但也不是完全迂腐之辈，看着庄安晴八卦的小眼神，也放飞了自己那颗八卦之心，和这小辈窃窃讨论起来。
“谁说不是呢，听说请了府城的名医来了。”
说着竖起两只手指道：“来了俩，一个当天就走了，另一个昨日一大早走了，都说治不了。”
庄安晴神色凝重，“竟这般凶险？不知老夫人得了何病，竟让名医也这般束手无策。”
老孙头拍了拍自己小腹，“说是这里痛，吃药无数，痛症丝毫没有减轻。”
说罢摇了摇头，长长叹了一气，“人啊，年纪大了就不中用了。老朽我活到这般年纪，自是想开了，趁着还能多吃两口就好好吃着，从不拘着自己。”
庄安晴听了，想起背篓里的点心，连忙拿出其中一小盒递给老孙头。
盒子是上次她买杏香居的桂花糕时带的，家里没有像样的盒子，她便把点心装到那里头了。
老孙头见了，诧异道：“这是杏香居的点心？”
庄安晴摇头，打开盖子，“不是杏香居的，是小女子自己瞎做的柿子糕。”
看着卧在盒中的四个柿子模样的糕点，老孙头啧啧赞叹：“天爷，小娘子这手艺简直可以以假乱真啊！瞧着比那杏香居的也不差多少呢！”
庄安晴莞尔，“老先生不嫌弃的话，这一盒点心就送给您尝尝。”
老孙头一喜，满脸不可置信，“这是送给我的？”
庄安晴点头，笑道：“能在这里碰到老先生，得您今日提点良多，是小女之幸，理当感谢。”
老孙头捋捋胡子，赞赏点头。
懂人情，知世故，谦逊有礼，看这小娘子的待人接物以及那溢满眼目的自信，这人绝非池中之物啊。
老孙头心中感慨，欣然收下。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收下点心的老孙头不自觉就打开了爆料大门，连连道出了甄府好些轶事。
庄安晴听得津津有味，将这些信息牢牢记在心里。
只是这老孙头是如何得知这么多事情的？
老孙头似乎看出庄安晴的疑惑，尴尬咳咳，“老朽曾和这甄家有些渊源。”
简单点到为止之后，老孙头并没就这个问题继续深说。
庄安晴心里明白，自是没有多问。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道又不愿别人触碰的一方天地，这些事既和她的计划无关，她也没必要好奇太多。
想着，她十分识趣地转移了话题，问及了另一个人的情况：“老先生，您之前说要小心的是另一号人物，不知这人又是何人？”
说到此人，老孙头全然没了方才谈到甄家时的轻松。
他警惕地四顾一遍，确认没有旁人在听才压低声音道：“这人就是荣升楼的二东家，说到这人还真有些复杂......”
一老一少小心翼翼低头交谈，像极了在接洽情报的细作。
所幸摊子的食客大多坐在了前面几桌，她们这一桌是在巷子最里头，并没有多少人留意他们这边。
听完老孙头的描述，庄安晴不禁有些后怕。
幸好自己第一日碰到的是泰安楼的周掌柜。
老孙头看着这卖蘑菇的小娘子，竟生出了一种忘年交的感觉，忍不住又叮嘱了这小老友几句，之后便拎着小老友亲手做的柿子糕悠哉悠哉地回去了。
老孙头走后，庄安晴独自消化着方才听来的消息。
之前她还想过起甄府毛遂自荐，可如今她果断否定了这个想法。
据老孙头所说，甄员外是个大孝子，但同时也是个迂腐之人。
迂腐之人自是看不惯不合礼法之事。
在盛国，只有医女，并无女郎中。也就是说，盛国的郎中清一色都是男子，这似乎已经成为盛国杏林约定俗成的规矩。
女子行医需接触男女无数，为人所不齿，在盛国的地位很低，故而在盛国只有极少数的人从事医女的行当。且医女主要是辅助郎中工作，并不能取代男郎中的位置。
可见盛国虽在许多方面都算开明，却在行医一事上仍然保守。
如果自己冒然去说要给老夫人治病，以甄员外迂腐的性格，多半是想也不想就会将她轰走。
庄安晴分析权衡半晌，终于确定了下一步的方案，决定走一次迂回路线。
心中有了主意，她背上小背篓往杏香居去。
凭着记忆，拐过几条胡同，庄安晴终于来到杏香居所在的街道。
刚走到街口，突然一阵吵杂声从远处传来。
“小心！小娘子，快闪开！”
庄安晴愣住，以为在喊自己，赶紧扭头去看，结果就看见一辆马车正失控冲向前头不远处的一个女子。
那女子低头慢慢走在接上，看似耳聋了一般，对喊叫声置若罔闻。
“闪开！快闪开！”
不好！
千钧一发之际，庄安晴本能冲上去一把撞开了那个女子。
失控的马车往前狂奔，街道上一阵人仰马翻，尖叫声一片。
见女子避开了方才的意外，看见这一幕的人纷纷松了口气，更有人围上前去，看向地上躺着的两个小娘子，关切道：“两位小娘子，你们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