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他所料，等解云湛赶到学堂时，孩子们一个都没走。
只是他们并没有在自己的座位上，而是全都聚在了院里围成了一个圈，有的激昂喊着打他，有的一边害怕着一边往前凑。
除此之外，其中一个圆脸孩子正在一个劲地蹦跶，嘴里咿咿呀呀地喊着别打了。
解云湛皱眉。
这是在打架？
他抬头望去，并没有在圈圈里发现解云山的身影，同时也没看到大牛和冬子的身影。
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想到某个可能，解云湛当即飞快上前。
与此同时，孙平渊也从另一边赶了过来，两人在学堂外碰见，匆忙打了声招呼，然后急急忙忙赶进院里。
“散开！”
孙平渊高声道。
听到老先生下令，孩子们瞬间退到了一边，纷纷心虚地低下了头。
待包围圈散尽，里头的情景暴露无遗。
只见一览堂小小三剑客正齐心合力地把一个小少年压趴在地上。他们其中一个打横压着少年的腿，另外两个则各拉着少年的一只胳膊，让少年完全动弹不得。
孙平渊和解云湛一看，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看见围观的同窗们突然退到了一边，三剑客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双熟悉的鞋履出现在自己面前。
“还不快给为师松手！”孙平渊双手负在身后，虽只是正常说话的声音大小，听着却是充满了威严。
紧接着，一阵轮椅的轱辘声靠近。
解云山一个激灵抬起头来，当即吓得一咕噜爬了起来。
“大哥。”
他低下头，双手垂在身侧，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
大牛和冬子见了也立即松开了手，三个人同款动作站着，还下意识地把地上的人影挡了挡。
有孙平渊在，解云湛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默默坐在一旁候着。
孙平渊此刻表面看着很是淡定，实则却是一阵牙疼。
他不过是去了趟茅厕，这群小崽子怎么就闹起来了！
他目光扫过三个形容狼狈的小豆丁，威严道：“让开。”
解云山和大牛垂着头，不情愿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孙平渊上前看了一眼，捋着胡须的手当即一抖，连胡子都扯断了一根。
少年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由于被摁在地上打的缘故，脸上早已沾满了泥土，整张脸都被糊成了大花脸，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拜这副尊容所赐，孙平渊一时间都无法辨认这到底是谁。
不过孙平渊不认得，解云湛却是认得的。
这不正是村里的小恶霸狗蛋吗？
狗蛋跑这里来做什么？
解云湛看见孙平渊一脸迷惑，忙驱着轮椅往前，道：“老先生，这是咱村的孩子狗蛋。”
狗蛋？
孙平渊立即就反应过来。
这狗蛋向来在村里多有恶名，孙平渊也多少知道他的事情。
只是这小恶霸今日跑学堂来干什么？
孙平渊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了狗蛋几眼，随后又看了看三个孩子，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牛素来最讲义气，虽然他现在怕得不行，但小伙伴被欺负了，他不出头谁出头！他勇敢地挺起了小胸脯，道：“狗、狗、狗、蛋、蛋、蛋......”
糟糕，一紧张又结巴了。
不怕，战狼的大嫂嫂教过他怎么平复紧张。
他深呼吸，再深呼吸，张嘴——
“战狼，要不还是你来说吧。”
大牛认怂，偷偷对解云山说。
湛郎？什么湛郎？
解云湛出现了一瞬的恍惚。
这小豆丁方才喊他？
嗯，肯定是自己听错了，大牛这么乖，不可能这么目无尊长地这么喊他。
解云湛疑惑消除，看向自己弟弟。
解云山此时已经站了出来，站直小身板道：“禀老先生，我们刚才看到狗蛋在房间外面鬼鬼祟祟，后来还抢了冬子的书袋。”
孙平渊往地上看了看，果真发现方才被狗蛋压着的地方躺着一个书袋。
冬子是三人中胆子最小的一个，听了解云山这么说，他这才鼓足勇气低着头解释道：“老先生，云山说得没错。我坐在屋里的时候，就看见狗蛋在窗外偷看，结果我一出门，他就抢了我的书袋。”
大牛这下终于把紧张的情绪平复下来，他再次挺起小胸脯，大声道：“老先生，我也看见狗蛋在屋外偷看了很久，我们说的都是真的！他以前就害过云山和冬子，这次肯定也没安什么好心。”
孙平渊捋了捋胡须。
他能分辨出来，这三个孩子没有说谎。
其实冬子和大牛两个是同桌，他们的桌子就在窗户旁边，他们能看见狗蛋在外面偷看也不奇怪。
只是这小恶霸偷个学生的书袋干什么？
这是书袋，又不是钱袋，里面又没有值钱东西。
难道就是纯粹为了欺负人而已？
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心里想着，孙平渊走到狗蛋跟前，平静道：“小兄弟，你叫狗蛋？”
狗蛋抽噎着，点了下头。
孙平渊忍着别开脸的冲动，强迫自己继续直视那张脏兮兮的脸道：“你为何要在这里偷看，又为何要抢冬子的书袋？”
狗蛋抬袖抹了一把鼻涕，道：“我就是想看看。”
“看看？看什么？”
“我——”
狗蛋欲言又止，看着还有些难为情。
孙平渊深深看了狗蛋一眼，道：“你是想来学堂看我们上课？”
狗蛋已经止住了哭，听孙平渊这样一问，他眼中先是闪过惊讶，然后别开脸去一句话也不说。
孩子们见了，都跟见了鬼似的。
他们村的小恶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安静了？
这时候他不是应该破口大骂几声“老东西要你管”之类的话吗？
难道这小恶霸也被老先生的气场震慑住了？
老先生真的太厉害了，果然没有老先生搞不定的孩子。
深有体会的孩子们纷纷朝自己的老先生投去崇敬的目光。
孙平渊突然收获一群熊孩子的注视，心里忽地就有些毛毛的，朝四周围观的孩子道：“都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快归家？”
老先生一声令下，孩子们瞬间一哄而散，背着自己的书袋跑没了影。
三剑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也拿起自己的小书袋哧溜哧溜想开溜。
“站住。”
老者威严的声音传来。
三小只当即钉在原地，随后僵硬转过身去低下头等吩咐。
孙平渊扫了三小只一眼，然后看向狗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