闸门在身后彻底合拢，将尖叫和能量爆鸣隔绝在外。
绝对的黑暗和相对的寂静瞬间包裹了陶德舟和吴璐桃。
只有远处传来微弱的机器运转的低鸣，以及某种液体流动的汩汩声。
陶德舟背靠冰冷的金属门，大口喘着气，肺部火辣辣的疼。
肩膀的撞击伤处传来一阵阵钝痛，提醒他刚才并非幻觉。
吴璐桃也在他身边调整呼吸，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黏在苍白的皮肤上。
她手臂上被灼伤的地方，衣袖破损处隐隐透出血色。
“你那一下……”吴璐桃的声音在黑暗中有些发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是你真知道那门后面连着什么？”
陶德舟没力气回答，只是觉得胸口的《逃生之书》不再那么滚烫，恢复了温吞的状态。
他刚才撞门，纯粹是绝境下的应激反应，混合着社恐面对绝境时那种“想找个缝钻进去”的本能冲动。
至于为什么会引发悬停区失控，他完全不明白。
也许，那个维持着庞大谎言的系统，其精密之处，也正是其脆弱之处？
“喵。”
乌云轻巧地落在两人中间，尾巴尖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轨迹。
它没有停顿，径直朝着黑暗深处走去，步伐无声。
“跟上它。”吴璐桃扶着墙壁站稳，声音恢复了些许镇定。
陶德舟点点头，忍着痛，跟在吴璐桃身后。
乌云像一个幽灵，在复杂的管道和线路之间穿梭。
这里的结构明显不同于外面的实验区，更像是建筑的核心骨架，布满了粗大的金属管道、密集的线缆束，以及一些用途不明、闪烁着微弱指示灯的嵌入式装置。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机油、臭氧和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的气息。
“《逃生之书》有指示吗？”陶德舟低声问。
“它指引我们来这里，”吴璐桃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具体路线，得靠它。”
她的目光投向前面带路的乌云。
就在这时，前方拐角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低沉的交谈声。
“……信号还是断断续续的……”
“……指挥中心让我们优先确保b区能源供应……”
“……见鬼，这破地方的线路图谁设计的……”
陶德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身体下意识地绷紧，想要缩到吴璐桃身后。
几乎在他感知到危险的同时，吴璐桃猛地拉了他一把，将他拽向旁边一处堆放着废弃仪器的阴影角落。
乌云则更快一步，悄无声息地蹿上旁边一条粗大的通风管道，伏低身体，融入黑暗。
两名穿着不同于外面黑色作战服、更像是内部安保或技术人员制服的男子骂骂咧咧地走了过去。
他们的步伐匆忙，手里的平板电脑屏幕闪烁不定，显然也在为突发的系统崩溃焦头烂额。
其中一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疑惑地朝陶德舟他们藏身的角落瞥了一眼。
“滋——”
上方通风管道里，乌云的尾巴尖轻轻扫过一个老旧的接线盒。
那接线盒迸出一小簇电火花，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操！又是线路问题！”那名安保人员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骂了一句，匆匆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脚步声远去。
陶德舟这才松开几乎要咬碎的牙齿，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吴璐桃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安全。
“你这反应……”吴璐桃看着他，眼神里有些复杂，“比警报器还灵。”
陶德舟没说话，只是觉得社恐在这种环境下，似乎把他的感知放大到了一个诡异的程度。
对视线、声音、甚至他人情绪波动的捕捉，都变得异常敏锐。
这算不算……工伤福利？
他甩开这个荒诞的念头。
乌云从管道上跳下来，继续带路。
接下来的路途，他们又遇到了几波巡逻或奔走的技术人员。
每次都是陶德舟先一步察觉到异常动静，而吴璐桃则总能立刻找到最合适的躲避路线或利用环境遮蔽。
她对这里的布局熟悉得惊人，仿佛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
一次，他们被堵在一个狭窄的维修通道里，前后都有脚步声逼近。
吴璐桃毫不犹豫地指向上方一个布满灰尘的检修口盖板。
“上面，快！”
陶德舟抬头，那盖板看起来锈迹斑斑，而且位置很高。
没等他犹豫，乌云已经后腿发力，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无声地蹿了上去，用爪子扒拉了几下盖板边缘的卡扣。
“咔哒。”一声轻响，盖板松动了。
吴璐桃踩着旁边凸起的管道，动作利落地爬了上去，然后伸手拉陶德舟。
陶德舟笨手笨脚地往上爬，肩膀的伤让他使不上力。
“快点！他们过来了！”吴璐桃催促道，手上用力。
陶德舟感觉自己像个被吊起来的麻袋，总算在脚步声到达通道口之前，被拉进了狭窄的通风管道里。
乌云最后跳进来，用尾巴将盖板重新拨回原位。
下方传来模糊的对话声。
“……刚才好像有声音？”
“……可能是老鼠吧，这鬼地方什么都可能有。”
“……赶紧走，b区那边催了！”
脚步声再次远去。
通风管道里一片漆黑，只有灰尘的味道呛得人想咳嗽。
空间狭窄得令人窒息，陶德舟的幽闭恐惧差点当场发作。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被困住的可能性，只是跟着前方隐约可见的乌云和吴璐桃的轮廓，在管道里匍匐前进。
“你……”陶德舟艰难地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对这里很熟？”
前面传来吴璐桃压抑的喘息声。
“我们家……世代都在和类似的地方打交道。”她的回答含糊不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认命？
陶德舟还想再问，但吴璐桃加快了速度。
爬了不知多久，前方终于透出一点微光。
乌云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快到了。”吴璐桃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又有一丝紧张。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通风口。
从这里往下看，是一个比之前通道宽敞得多的空间。
但这里的景象，让陶德舟瞬间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