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好充实!”妲嫒又娇声说,指尖绕着发梢打转,眼波流转间像浸了蜜。
“阿嫒你这么风骚我喜欢!”郝铁捏了捏她软绵绵的脸颊,目光却越过她肩头,落在窗外灰扑扑的写字楼上。那些蚂蚁般涌进玻璃门的身影,让他想起被蛛网黏住的小飞虫。
“美得你!”妲嫒一脸得意,像只晒饱太阳的猫儿往他怀里钻。香水味甜得发腻,郝铁却莫名想到独脚金——那寄生植物看似柔媚,却能把根须扎进宿主血脉里吸血。就像此刻缠在他腰间的腿,温软底下藏着怎样的盘算?
他摩挲着她后颈,思绪已飘到澳门赌场。去年在威尼斯人,那个输红眼的山西煤老板也是这般搂着女人咆哮,底裤颜色都被荷官看了个精光。人一暴躁就成透明盒子,五脏六腑都摊在桌上任人拿取。倒是缩在角落的老头,用三枚筹码卷走九百万,退场时连茶都没凉。
“老公~”妲嫒突然咬他耳朵,“丽江新开了家雪山民宿...”
郝铁喉结动了动。想起上月三亚海鲜市场,老板娘也是这般拖着黏糊糊的吴侬软语,称龙虾的秤盘底下却吸着块磁铁。他当时笑着多付了二百,第二天那摊子就被城管铲平了——人得学会把情绪晾成腊肉,等霉斑长在别人身上。
“去鼓浪屿吧。”他往她旗袍襟口塞了张卡,“你不是念着转角咖啡馆的凤梨酥?”指腹蹭过锁骨时,想起峨眉山金顶的滑竿师傅。那人挨了游客骂还咧着黄牙笑,转头却把骂得最凶的胖子摔进了山沟——真咬人的狗从不叫。
妲嫒点手机查询航班的光,映得瞳孔像两汪晃荡的鸡尾酒。郝铁盯着她颤动的睫毛想,雷公根能愈合伤口,可捣出汁液前得先拿石臼狠狠碾碎。就像怀里这女人,此刻娇声嗲气像块雪花酥,谁知明天会不会变成插心口的伸筋草?
电视突然播放起职场剧,女主角正把文件摔在上司脸上。妲嫒咯咯笑:“这傻妞逞什么英雄呀!”郝铁却盯着剧中人发抖的指尖——那姑娘右手虎口有块墨渍,像极了他当年在印刷厂打工时,被机器轧出的淤青。
他忽然把妲嫒搂进胸膛。女人满足的叹息中,郝铁望向窗外钢筋森林。那些匆忙吞包子的上班族,那些对客户鞠躬的销售经理,哪个不是把尊严叠成豆腐块,锁进更衣室的铁皮柜?就像他床头那本《草药图鉴》说的:独脚金靠着寄生开花,雷公根碾出汁液才能疗伤。
霓虹灯把天空染成暧昧的紫色,妲嫒在他怀里哼起歌。郝铁慢慢眯起眼,像在丽江客栈顶楼看星空的夜晚——当时邻屋上海女人为打折货骂了半小时街,转头却对电话那头发嗲:“老公放心呀,我这里好清静的...”
“订后天的头等舱。”他突然咬住妲嫒的珍珠耳钉,满意地感受她战栗,“咱们去澳门赌场顶楼套房,让你对着真的大三巴牌坊发骚。”
女人欢喜的惊叫中,郝铁摸出手机。通讯录里“澳门老何”的名片下,有条三天前的备忘:新到高仿江诗丹顿,表盘夜光能持续到债主砍人前。
他删掉备忘,转而订了束雷公根花礼。配文是:“愿卿如这草,碾出汁液疗我伤。”收件人填了佛山某小区——上个月在洗脚城,那个说他脚底痣是旺财相的88号技师,虎口同样有块洗不掉的墨渍。
妲嫒还在絮叨赌场要穿哪条旗袍,郝铁已对着电梯镜面整理领带。镜里人眼角细纹像伸筋草的脉络,瞳孔深处却燃着独脚金的金色花蕊。他笑了笑,这世界本就是巨大的草药铺,人人都是等着被碾碎,或正碾碎别人的——雷公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