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棺上升的摩擦声在地宫回荡，苏灵悦盯着碎冰里蠕动的黑影，喉咙里还梗着半句关于杏仁酥的玩笑。
墨寒渊剑尖垂落的血珠突然倒飞而起，在她眼前炸开成血雾屏障。
\"退！\"
墨寒渊揽住她腰身的瞬间，十二盏青铜灯轰然炸裂。
飞溅的冰碴擦过苏灵悦耳垂，在她雪色狐裘领口烫出焦痕。
阴阳眼残留的青色光晕里，那些本该冻在玄冰里的前朝盔甲，此刻正簌簌抖落冰晶。
黑影凝聚成人形时带着冰裂的脆响，苏灵悦嗅到腐坏的沉香混着铁锈味。
那人黑袍下摆缀着的竟不是璎珞，而是七枚刻着生辰八字的锁魂钉。
她后槽牙咬到发酸——每枚钉子对应的，分明是去年上元节失踪的七位宗室子弟。
\"王爷小心他左手的鬼头扳指！\"苏灵悦假意踉跄撞向冰柱，袖中藏着符纸的指尖已掐出血印。
方才墨寒渊伤口溅出的黑血在冰面蜿蜒成卦象，竟与母亲缝在她衣襟里的护身符纹路暗合。
黑袍人抬手时带起百鬼哭嚎的阴风，苏灵悦足尖点地疾退三步，绣鞋上母亲绣的并蒂莲突然渗出朱砂。
她顺势扯断腰间玉佩掷向半空：\"老王八接客！\"
玄龟虚影凭空显现的刹那，墨寒渊的剑锋正挑开黑袍人三寸衣角。
泛着青芒的龟甲纹路与剑身龙纹交相辉映，硬生生扛住了那道裹挟着冤魂的黑色光柱。
冰面下封着的古战场尸骸突然集体睁眼，苏灵悦分明看见某个小兵喉结处闪着与墨寒渊伤口相同的蛊纹。
\"西南坤位！\"她沙哑的嗓音混在龟甲裂响中。
墨寒渊旋身挥出的剑气削断三具跃起的白骨，剑柄暗格弹出的银针精准钉进冰层缝隙。
先前被灵龟压制的黑雾突然调转方向，将他自己笼罩其中。
苏灵悦踩着一具将军骸骨跃起时，发间银簪突然刺进掌心。
以血为媒绘就的符咒尚未成型，阴阳眼瞥见黑袍人扳指内侧的皇室徽记——那本该随着二十年前巫蛊案被销毁的纹样，此刻正在吞噬墨寒渊的护体金光。
\"装神弄鬼的老东西！\"她故意用市井俚语骂着，染血的左手却悄悄结出佛家降魔印。
当黑袍人分神冷笑的瞬间，墨寒渊突然自黑雾中脱身，剑锋挑着苏灵悦甩出的符灰刺向对方咽喉。
冰棺群在这时发出编钟般的嗡鸣。
苏灵悦突然踉跄跪地，阴阳眼透过逐渐虚化的玄龟看见骇人景象——每具冰棺里都浮出与黑袍人相同的虚影，而地宫穹顶的星图不知何时已换成太后寿宴的时辰。
黑袍人破碎的衣襟里突然飘出杏花花瓣。
苏灵悦瞳孔骤缩，她认得这些花瓣边缘的金粉，与三日前在御膳房瞥见的寿宴糕点装饰一模一样。
墨寒渊的剑锋在刺入对方心口三寸时突然凝霜，剑身上映出的竟是太后宫中的雕梁画栋。
\"原来王爷的寒毒......\"黑袍人笑声突然变得清越如少年，破损的面具下渗出带着杏花香的血迹。
苏灵悦正要催动最后一张符纸，突然发现那些被玄龟碾碎的冰碴正悄悄聚成卦象——每个卦眼都对应着墨寒渊伤口渗出的黑血。
苏灵悦后颈的汗珠滚进衣领时，舌尖尝到腥甜的血气。
墨寒渊剑身凝霜的刹那，她突然注意到黑袍人抬起的右手小指在痉挛——每次释放黑雾后，那根戴着鬼头扳指的手指都会不受控地蜷曲三息。
\"阿渊！\"她借着翻滚躲开冰锥的姿势，将染血的银簪甩向西南角的青铜灯台，\"看那老匹夫的鹌鹑爪！\"簪头撞碎灯油盏的瞬间，泼洒的鲛人油竟在地面映出黑袍人手臂经脉的走势图。
墨寒渊眼底掠过一丝了然。
当下一波裹挟着冤魂的黑雾袭来时，他忽然收剑入鞘，任由霜气在掌心凝成透骨钉。
苏灵悦踩着冰棺腾空而起，袖中飞出的符纸精准贴住七处星位，召唤出的玄龟虚影比先前凝实了七分。
\"给小爷翻个面！\"她指尖结印拍向龟甲，上古文字突然在冰面游走成阵。
黑袍人正要催动扳指，整条右臂突然被暴涨的龟甲纹路缠住。
墨寒渊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破绽，透骨钉裹着霜气穿透对方护体黑雾。
地宫突然响起编钟错乱的嗡鸣。
黑袍人破碎的面具下渗出金粉混着杏花的血水，那些被玄龟碾碎的冰碴突然聚成二十八宿的图案。
苏灵悦正要补刀，却见穹顶星图竟映出慈宁宫的飞檐——太后寿宴的时辰分明还差三日。
\"好个偷天换日的老贼！\"她佯装气急败坏地跺脚，染血的绣鞋却悄悄将最后半张符纸碾进冰缝。
墨寒渊突然揽住她疾退十丈，原先站立处炸开的冰碴竟凝成太后凤钗的形状。
黑袍人低笑着化作黑雾消散，残留的杏花香里混着句偈语：\"待到金粟映血时......\"苏灵悦正要追查声源，忽觉掌心符咒纹路在发烫——那些被玄龟压制的锁魂钉正悄悄吸食墨寒渊伤口的黑血。
\"装完逼就跑？\"她对着虚空啐了一口，发颤的指尖却精准按住墨寒渊命门穴。
阴阳眼残留的青色光晕里，冰棺群表面浮出无数细小的卦象，每个卦眼都对应着三日前他们在御花园踩过的青砖。
墨寒渊突然闷哼一声，剑柄暗格弹出的银针竟沾着杏花粉。
苏灵悦扒开他染血的衣襟，发现原先中蛊的位置浮现出寿宴糕点的缠枝纹。
地宫深处传来冰层碎裂的声响，隐约能听见宫人唱诵寿词的回音。
\"这老东西把整座地宫炼成时辰仪了。\"她扯下狐裘铺在冰面，咬破指尖在裘毛上画起颠倒八卦。
墨寒渊剑尖挑起块带金粉的碎冰，霜气在表面凝出太后小厨房的布局图——那正是三日前她顺走杏仁酥的灶台方位。
当最后一丝黑雾彻底消散时，苏灵悦瘫坐在龟甲裂痕交织的阵眼中央。
墨寒渊染血的掌心按在她后心，两人呼出的白雾在半空凝成诡异的寿字纹。
冰层下封存的尸骸突然整齐划一地转向慈宁宫方向，地宫四壁渗出的冰水带着御膳房特有的杏仁甜香。
苏灵悦戳了戳墨寒渊结霜的袖口：\"你说太后娘娘的寿桃......\"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宫灯坠地的脆响。
阴阳眼残余的视野里，那些本该深埋地底的锁魂钉，此刻正悬在冰棺群上方，钉头沾着的金粉与太后宫墙的彩绘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