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帝去上朝的时候没让君后跟着早起,这天都还没亮呢。
君后坐在龙床上目送永明帝穿戴好后去上朝,又躺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等到君后睡起来,卓金伺候他洗漱更衣,说:“千岁,皇上说您今日可以回景幽宫了,晚些时候皇上会过去。”
君后:“皇上可有吃些东西再去上朝?”
卓金:“吃了,皇上用了一碗拌面才走的。皇上说您回了景幽宫要记得先用膳。”
君后温柔一笑:“本君又不是孩童了。”
卓金:“皇上这是体贴千岁,就怕千岁您不好好用膳。”
临走前,君后把永明帝在殿内的书案整理了一番这才离开。
凤辇一路向景幽宫而去,君后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
这两日被永明帝拴在身边,没有宫务,不必召见内眷,只他二人一起,倒也令君后怀念起了永明帝登基前他二人一起时的幸福时光。
尽管这样的幸福时光是短暂的,又常常伴随着腥风血雨,却格外刻骨铭心。
这时候凤辇突然停了,君后从回忆中醒来。
“卓金?怎么停了?”
“千岁!您看这!”
卓金的声音不对劲,君后神色一敛,掀开凤辇的帘子,那一眼,君后愣住了。
通往景幽宫的宫道,满目的红色——
红毯、红花、红灯笼,还有……
“本君下地。”
凤辇落地,卓金满脸震惊恍惚地扶着君后从凤辇中出来。
君后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扭头看向侧方,宫墙上不仅挂着红灯笼,还有一串串的透明琉璃小瓶子!
君后迈出一步,问:“这是怎么回事?”
卓金立刻喊来不远处值守的侍卫,问:“千岁问话,这是怎么回事?”
侍卫行礼:“回千岁,小的前两日值休,今早进宫已是这样,小的并不知。”
君后心里一动:“回景幽宫!”
君后也不乘坐凤辇了,快步往景幽宫走,沿路红色的玫瑰花被风吹得摇曳,花瓣落下。
满目喜庆的红色,让人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谁要大婚了。
看到景幽宫的宫门了,君后的步子慢了下来,卓金惊呼一声。
景幽宫的宫门被红粉黄橙四色的花束点缀成了花门,宫门两侧更是摆着夸张同样是用花组成的花棚。
“奴婢恭迎千岁回宫——”
景幽宫身着新装的宫人们在门前恭迎,这一刻,君后知道永明帝把他困在身边两天的真正用意了。
君后笑了,笑得幸福又灿烂。
他一步步走过去:“都起来吧,何时弄得这些?”
景幽宫的大宫女上前说:“回千岁,前日一早广福公公就带人来景幽宫准备这些个了。”
君后踏进景幽宫的宫门,就见景幽宫内更是被喜庆的红色给淹没了。
鼻端是鲜花的幽香,君后笑说:“皇上好好的怎么想着给本君这样一个惊喜了?”
宫女道:“广福公公说是皇上和忠勇公府一道给千岁您的惊喜。”
君后走进正殿,一进去,他又顿住了,卓金的眼睛更是瞬间瞪成了铜铃。
一人上前一步躬身:“千岁,请恕奴婢要看着礼服未出宫恭迎。”
君后伸手,卓金手忙脚乱地急忙递出手,君后似是有些脱力地搭在卓金的胳膊上,走过去。
广福公公退到一边,说:“千岁,这是瑞郡郎去岁回京后就开始命人给您织的礼服。
这凤冠、凤靴是皇上命内侍省为您做的,都是昨晚宫门下钥前才送过来的。
今日是皇上与千岁您的‘水晶婚’庆典,钦天监定了吉时在未时,千岁您可以先行沐浴。”
君后站在那里好半天没有动静,眼里只有那尊贵奢华至极的礼服和凤冠。
半晌后,君后说:“何为水晶婚?”
广福公公笑着把这“水晶婚”的由来说了,君后用力眨了几次眼睛,但广福公公看到君后的眼角有点红了。
君后:“传膳,本君用过膳后沐浴更衣。”
朝会结束,永明帝让百官去两侧偏殿歇息,有间餐茶水送上,想要出宫先回府休整的也可以。
翁老帝师这样上了年纪的都选择先回府,地方官回京述职的都舍不得走,不过蒋康宁走了。
既然皇上说可以先回府,他就先回府陪陪翁瑶。
女人打扮起来花时间,加上通知的又晚,未时的庆典至少要提前半个时辰进宫,时间还是有点紧张的。
忠勇公府,粟辰逸还没换衣服,两个小祖宗闹着要去园子里玩,他得先陪着。
差不多时候该收拾了,粟辰逸连哄带骗地把两个小家伙带走了。
代明荣也回来了,帮忙带娃,今天王石井和邵云安是完全没空,蒋沫熙昨晚都没回来。
王璟妍和王青也各有各的任务,一早就出府了。
先给两个小家伙洗了澡,换衣服,粟辰逸把两个孩子交给嬷嬷,他梳头换衣。
下人来报说翁老夫人、翁瑶和蒋康宁过来了,代明荣去迎。
蒋康辰是内官,他今天更是要忙疯了。
极庆宫,邵云安给他准备的巨型蛋糕做最后的收尾。
蛋糕方圆三米开外的地方洒了一圈的驱虫、驱蚁药,就怕这蛋糕的甜香引来虫蚁。
那老鼠就更要注意了,邵云安开始做蛋糕起就有宫人在一旁守着,绝不让任何“小东西”靠近这蛋糕。
殿内的宫人一个个大气不敢出的,生怕一口气吹猛了把这蛋糕给吹倒了。
如此落地的如一座小城墙般的蛋糕令人看的是目瞪口呆。
“郡郎,时辰不早了,您该去更衣了。”
东临殿派来的小太监再一次提醒,邵云安退到殿门口看着自己的作品,自豪:“我的妈呀,可算是给我做出来了。”
小太监马上说:“奴婢这两日可是开了眼了,别的不说,就郡郎您这蛋糕就足够千岁惊喜的了。”
邵云安又左右看了看,道:“我去换衣服,务必给我看牢了,不许任何人靠近。”
小太监:“郡郎您放心,奴婢就在这儿守着,绝不让任何人靠近!”
邵云安把手里的盆塞到小太监怀里:“行,交给你了,这个给你吃。”
他干活不方便带荷包,也就没带赏钱,不过前两天倒是已经给过了。
小太监高兴地说:“奴婢谢郡郎的赏。”
邵云安去梳头换衣服,洗澡来不及了,不管了,反正他也不是今天的主角。
午时过半,穿戴好的永明帝前往景幽宫,踏入宫道,看到那满目的喜庆红色,永明帝的脸上立刻有了笑容。
“这花扎得不错呀。”
郭逊道:“奴婢听说是郡郎特别教的一种花艺,可费工夫了。”
永明帝:“那一串串的是琉璃珠?”
郭逊:“说是工艺和琉璃差不多的,叫玻璃,‘私务坊’这次为了今日的大典特别准备的。
这工艺比琉璃容易些,成本也低,说是从景幽宫到极庆宫一路上都挂着呢。”
永明帝满意极了:“不错,蒋沫熙这个坊主做得好。”
快到景幽宫了,永明帝直接让御辇停了下来,可别叫依仗把那漂亮的花棚给撞着了。
永明帝一路满意地来到景幽宫,景幽宫的宫人们出来恭迎,永明帝问:“君后可准备好了。”
“回皇上,君后等着皇上您呢。”
没说准没准备好。
永明帝踏进正殿,那一眼,他就惊艳在了当场。
他的面前,身着礼服的君后笑意盈盈、满目爱意地看着他。
永明帝看痴了,他也是头一回见这身礼服,这一刻他只觉得他的君后是从天宫下来的仙子,为的就是陪他在这世间历劫。
“皇上,这身礼服我穿着好看吗?”
永明帝咽了下嗓子:“好,好看。”
声音都哑了几分。
君后低头看了眼,说:“我也觉得好看,就是太奢华了,衣摆也太长了。”
永明帝摇头:“这是云安孝敬你这个小叔的,又不是朕叫国库出银子给你做的,你是国母,衣摆就得这么长。”
永明帝走到君后跟前,帝后二人却是无法拥抱。
两人都身着礼服,永明帝还戴着冕冠,着实不便,但这不妨碍永明帝距离更近地欣赏君后这一刻的美丽。
君后伸手,永明帝意会地握住对方。
“皇上,您和云安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
说这句话时,君后的眼睛很亮。
永明帝另一手抬起抚摸君后的脸,说:“朕欠你一场盛大的封后大典,那时候朕被各方掣肘,国库私库又空虚。
现在朕大权在握,国库丰盈,却无法再补给你一场封后大典。
皇叔大婚那日,朕心里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朕让云安给朕想办法,云安还真想了个办法。”
君后轻轻蹭蹭永明帝的手:“能和皇上相遇、相知,能成为皇上身边的唯一,我已经很知足很幸福了。”
永明帝却摇了摇头:“对朕来说这些远远不够。你说你想仗剑走天涯,朕却把你拖进了夺位的泥沼。”
让你没了孩子,坏了身子……
“齐攸,今年的这场水晶婚,是朕补偿给你的封后大典。日后每年的这一日,朕都与你过成亲纪念日,就我们两人过。”
君后点了点头,眼角却湿润了。
一位帝王能为他做到这一步,他无憾了!
广福由着帝后这般温存了一会儿后出声提醒,时辰快到了。
永明帝拿起他为君后新做的凤冠,戴在君后的头上,熠熠金灿的凤冠,金得耀眼、金得纯粹,九凤环绕,珠玉增辉。
牵着君后的手,帝后二人相携走出景幽宫,前往极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