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要是能几句话就让人打消念头，那又何乐而不为呢？见大伙儿都劝阿虎别去深圳，阿虎也明白最后做决定的是宋珑，就用求情的眼神望着他。
可宋珑摆了摆手说：“阿虎，你还是留在我身边帮帮我。
你两个哥哥都被我派去深圳了，我现在身边能用的人不多了。
你留下来既能帮我做事，又能照看妈妈，这不是挺好的嘛？再说了，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总不能光顾着自己往上爬，就去抢你兄弟的位置吧？”听到宋珑这么说，阿虎只能郁郁寡欢地答应：“知道了，珑哥。”见阿虎听了劝，阿渣和托尼都松了口气。
其实他们对去深圳心里头也有点儿打怵，因为他们知道内地的法律和这儿不一样，内地还有些特别的规定。
在这儿就算犯了大事，顶多关个二十年，十三年就出不来。
他们这次去深圳是做正经买卖，但也怕碰到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要是真遇到麻烦，他们相信宋珑不会坐视不管。
谈完事之后，大伙儿开始喝酒庆祝。
大宇上次跟宋珑一块儿赚了不少钱，听说宋珑找他谈话，不光租下了整艘游艇，还备下了罗曼尼康帝红酒、西班牙伊比利亚火腿、高级鱼子酱、意大利白松露、法帼鹅肝……反正只求最贵，不求最好！
在远处那艘热闹的游艇旁边，一辆嘿色轿车停在岸边，正悄悄地盯着游艇里的一举一动。
梁小柔呢，是湾仔警署重案组的头儿，这会正啃着面包，满脸的不高兴。
她旁边坐着的是宋珑的朋友，苗志舜。
昨天宋珑那边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后，梁小柔就去找了他们署长马中泽，想把事情说说。
按规矩她应该先找自己的顶头上司，但这回的事涉及到高级督察黄志诚，还连累了差佬的名声。
署长马中泽下令，大家都得向他报告。
梁小柔把跟宋珑的对话一股脑儿告诉了马中泽，还提议得好好盯着宋珑。
不过马中泽没答应。
宋珑是自己人，这事马中泽知道，苗志舜也知道，偏偏梁小柔蒙在鼓里。
他们谁也不想告诉她。
马中泽和苗志舜都觉得，查宋珑就是做做样子，没必要死盯着不放，不如去查查黄志诚得罪谁了。
梁小柔虽然不明白马中泽为什么不查宋珑，但她就是不甘心。
上面不批准，她就打算自己动手。
只要能找到宋珑打黄志诚的证据，就算马中泽不想查，也得重新开始调查。
于是梁小柔硬拉着不太情愿的苗志舜去跟踪宋珑。
苗志舜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他毕竟是梁小柔的手下，不敢直接走人。
他怕得罪这位女上司，以后日子更难过。
后来苗志舜跟马中泽告了状，马中泽让他继续跟着梁小柔，盯着她的举动，省得她做出什么让马中泽下不来台的事。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宋珑一个人开着车往观塘去。
梁小柔这下精神了，赶紧开车跟上。
苗志舜一句话不说，梁小柔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已经跟马中泽说了，出了事也是梁小柔担着，跟他没关系。
宋珑的车停在码头边上，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游艇上下来接他。
梁小柔看过宋珑的资料，一眼认出那人就是洪兴社观塘区的老大，大宇。
不一会，一辆车从远处开来，在码头停下，下来的是托尼三兄弟。
梁小柔赶紧拿出资料对了一下。
资料上说他们是安喃来的难民，被宋珑收留后就成了香江人。
他们从小就能打，还有个妈在醉晴风服装公司上班。
梁小柔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这事真邪门！”
苗志舜纳闷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
梁小柔指了指托尼三兄弟，说：“这三个人应该是宋珑的保镖吧？”
“哪有保镖不跟老板一起保护他，反而各走各的？”
苗志舜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跟宋珑关系挺好的，知道宋珑有多厉害。
这种人根本不需要保镖，要是真有事，说不定保镖还护不住他呢。
就在苗志舜愣神的时候，远处又一辆车朝码头开过来。
车刚停下，下来两个人，梁小柔一眼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和联胜的那个帅哥吉米。
另一个人她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估计也是和联胜的人。
之前瞧见大宇去接宋珑那会，梁小柔没什么特别的动静。
但一瞅见吉米，她脸色立马就变了，一脸惊讶。
她戳着吉米对苗志舜喊：“大事不好啦！宋珑竟然约见洪兴和和联胜的人，指定在捣鼓什么猫腻！”
“你听说了吗？这吉米，都失踪一个多月了。
他是最早跟着宋珑混的那一拨人。
这次回香江，肯定是宋珑派他回来的，准有什么大动作！”
苗志舜不吭声了。
梁小柔这脑回路，他真是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他转念一想，要是再冒出东星的人来，梁小柔是不是得怀疑宋珑想把整个香江给掀翻了？
“苗志舜，快看，我说对了吧！”梁小柔兴奋地说，“吉米一到，宋珑就单独找他谈事，这事别人可没份。
这宋珑和他的手下绝对有问题！”
梁小柔信心爆棚，打心底认定宋珑是坏蛋，一门心思想把他们全给抓了。
苗志舜靠在车窗上，用手掌捂着脸，实在不忍看她那自信满满的样子。
要不是怕坏了宋珑的事，他都想说宋珑其实是差佬了。
其实宋珑既不是卧底，也不想直接回警队。
有次一块儿聚的时候，他跟苗志舜他们说了自己的心思：社团里的人也不全是坏蛋，很多人是生活所迫才加入的。
洪兴、东星、和联胜这三大社团加起来快三十万会员了，占香江总人口的6%，这比例可不小，何况还有其他社团的人呢。
香江至少有十分之一的人跟社团沾边儿，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多数人是因为怕被欺负，才加入社团找保护。
三大社团和其他那些不入流的小社团大多这样。
三大社团看起来每个都有十万人，但实际上真正参与打架闹事的不到一万人。
其他人大多都在做买卖，或者借着社团的名头占便宜。
比如说宋珑跟和联胜的吉米聊过，吉米以前是个小贩，靠摆摊过日子，但受人欺负没法摆摊了，生活不下去了，只好加入和联胜找靠山。
这就是大多数社团成员的现状。
这种局面，差佬也无力改变，香江没人能改。
不是他们不想改，而是那些港英政府的人坏透了，巴不得香江更乱，好让他们在最后的日子里继续搜刮香江的财富。
宋珑跟苗志舜说过，香江是香江人的香江，不是港英人的。
他最想做的就是改变香江的现状。
虽然很难，但他会一步步来。
他选的第一步就是洪兴，因为洪兴比东星和和联胜规矩多了。
宋珑领着洪兴的头头们干起了正经买卖，用实际行动证明，要想赚钱，不一定非得走歪门邪道。
彩票、电影、内依，这些都是正经八百的事。
他自己赚了个盆满钵满，跟着他干的头目们也捞了不少好处。
洪兴的头头们钱包鼓了后，底下的非法勾当明显少了，小弟们也老实多了，不再到处惹是生非。
苗志舜他们都觉得宋珑这招真管用。
要是香江上的帮派以后都像这样，一门心思做正当生意，不再干违法乱纪的事，那整个香江肯定更富裕，也更太平。
这样的日子，是很多人都梦寐以求的。
不过他们也清楚，这事难着呢，但只要有人愿意尝试改变，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可惜，梁小柔督察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苗志舜也不想白费口舌去劝她，毕竟对牛弹琴也是白搭。
梁小柔自己惹的祸，就让她自己去收拾吧。
就算宋珑真恼了，也不会把她怎么样，顶多就是给她两拳，让她哭鼻子好一阵。
有时候，苗志舜还在琢磨……
宋珑年轻那会，是不是和梁小柔有过什么纠葛？要不梁小柔为什么老是跟仇人似的瞪着他？
那天聚会散了，大家都各自打道回府。
梁小柔不听苗志舜的劝，非要跟着宋珑到楼下。
见他卧室灯亮着，窗帘拉得紧紧的，但偶尔还是能看到人影晃来晃去……
仨钟头过去了，梁小柔熬得俩眼圈都嘿了，这才把还在梦乡的苗志舜给叫醒。
苗志舜半梦半醒地一瞅，见梁小柔跟熊猫似的，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的了？”梁小柔没吭声，就是指了指亮灯的房间。
苗志舜瞅了眼表，叹了口气：“这体力，够可以的。”
梁小柔皱着眉瞅了他一眼：“你这是吃醋啦？”
苗志舜低头瞅瞅自己的手表：“差不多吧。”
梁小柔这才明白过来，难怪罗慧玲知道她没男朋友呢。
苗志舜担心地问：“咱现在怎么办？”梁小柔白了他一眼：“回家呗！”
苗志舜嘀咕：“我自个儿住呢。”梁小柔没话说了。
梁小柔对着天发誓，要是眼神能杀人，宋珑和苗志舜早被剁成肉酱了。
苗志舜被她看得后背直冒凉风，赶紧开车溜了。
车刚开走，卧室窗帘就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