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分了。”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流露出如同幼鹿般受伤的神情。
“明明是只属于我们的时间，和你逛街的人是我，和你说话的人是我……在我们相处的时间里，原来姐姐一直在考虑别人的事情吗？”
“你分给他们的时间那么多，能不能分一点给我呢？”
“闻有乔。”
她的心好像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闻有乔把项链挂回原处。
“对不起。”
她走上前去，握住他有些冰凉的食指晃了晃，认真注视着他的眼睛。
“我这个人有时候不太会体察别人的想法……是我没考虑到你的心情，别难过，好吗？”
不管是真是假，但这话听起来太心碎了，让人于心不忍。
鹿梵音点点头，手指蜷缩，似是贪恋那缱绻的温度，指尖在她的掌心里轻轻贴了一下。
下一秒，那滚烫的温度便从他的手上消失了。
闻有乔收回了手，冲他笑了笑：“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随后，俩人在商场逛了逛，吃了晚饭，鹿梵音将闻有乔送回酒店。
等待许久的结课展要如期而至了。
……
第二天，闻有乔起得很早，吃过早餐来到酒店大堂时，发现鹿梵音已经等在了那里。
他拖着一个小行李箱，低头看着手机。
这个点的大堂还没多少人，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回过头，不出所料地看见那张面孔。
闻有乔：“怎么不在学校等我？”
鹿梵音：“想来接姐姐呀。”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不想错过。
他顺手接过背在她肩上的包：“走吧，我已经让人把衣服送去学校里面了。”
这种工艺复杂，设计夸张的衣服，是不能随便折叠放进行李箱里的。
等到俩人赶到学校里面的秀场时，已经七点了。
鹿梵音把闻有乔按到座位上，拿着自己早就调好颜色的化妆品开始往她的脸上涂抹。
“姐姐，你闭上眼。”
她感觉有什么柔软冰凉的东西触碰到她的面颊，接着是涂在她脸上的粘稠的液体，被一圈圈抹开。
会场里陆陆续续进来了一些人，声音嘈杂，但是当路过鹿梵音这个角落时，无一例外地噤声了。
张鸿看了看自己这边正弯着腰给模特化妆的化妆师，又看了看一边给他的“姐姐”上妆，一边在自己手臂上调试颜色的，一脸认真温柔的鹿梵音，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荒唐。
“大少爷这么有钱，在校外找个厉害的化妆师应该不难吧？”
周全瞥他一眼，鄙视道：“都说了你不懂，怪不得四年了都没找到女朋友呢。你发现了没？他这两天都没戴他那些奇形怪状的耳饰了？”
张鸿：“怎么还扯到耳饰的事情了？”
不说就不说，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我真跟你没得聊。”周全伸出两根手指，“两种可能，一，他喜欢那种自己化妆的感觉，二，别的化妆师技术太差他看不上，你选哪一种？”
“三。”一个女声懒洋洋地插话道，“他喜欢她，想跟她有肢体接触，呵，男人啊。”
周全摇头叹气：“男人啊……”
张鸿：“……”
活祖宗你们就说吧，待会对面毒液喷过来了他可管不了。
……
闻有乔闭着眼睛，感觉化妆刷在她眼皮上的动作总算停了下来。
“姐姐别动。”
鹿梵音轻轻托起她的下巴，给她的嘴唇涂上一层饱满的红色。
“好了。”
闻有乔睁开眼，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有一种原始、尖锐而锋利的美，面颊上还用红色的颜料描绘出像是被血迹溅上的形状。
“姐姐觉得怎么样？”鹿梵音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闻有乔点点头，竖起大拇指。
“非常好，感觉分分钟可以去cos德州电锯杀人狂。”
鹿梵音眨眨眼：“那么丑的货色，哪里配得上姐姐cos，非要说的话，也应该是血腥玛丽。”
闻有乔双手交叉，深沉地说：“这样吗？怪不得我现在特别想吃毛血旺。”
鹿梵音顿时笑起来。
“姐姐总是这么幽默。”
他招来一个穿衣工，让她帮闻有乔换裙子。没办法，一般这种裙子仅靠个人很难换上，必须得有人在旁边帮忙才行。
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他坐在椅子上，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表情。
刚刚化妆的时候，他的心跳快到他几乎听不清周围的声音。那张脸离他那么近，近到他可以看清她的每根睫毛，嘴唇上的纹路，还有脸颊上的细小的绒毛……
他捂住自己的脸。
这样可不行，要忍耐要忍耐要忍耐要忍耐要忍耐要忍耐要忍耐要忍耐……
鹿梵音，你绝对不可以表现出丑陋难堪的样子。
“小鹿？”
鹿梵音抬起头摆出笑脸，看见一只戴着红丝绒长手套的手撩开更衣室的帘子，一个穿着白纱裙的身影款款走出。
她体态极好，身姿挺拔，气质冷然而庄严，却因为这血红的裙摆染上一抹邪异的意味。头纱遮住了她的面庞，为这不可侵犯的美增添了几分圣洁的气息。
鹿梵音凝望着她。
这一刻，梦中的缪斯，宛若女神降临般来到他身边。
他朝她伸出手。
闻有乔犹豫了一会，踟蹰着将手放在他掌心，被人紧紧握住。
“怎么办姐姐，我突然不想让你上台了。”
闻有乔疑惑道：“为什么？是我穿得不合适吗？”
“不，是因为太合适了。”鹿梵音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就好像我设计出它的那一刻，就是为了等待姐姐穿上它。”
可是，一想到有那么多恶心的目光看向她，他就无法自持地嫉妒起来。
好丑陋，怎么会有这么丑陋的想法。
“那我就更应该上台了。”
闻有乔握住他的手：“因为小鹿的设计很优秀，我想让更多人看见它的美，你将它设计出来，不就是为了让世界听到你的声音吗，大设计师？”
“……姐姐真是狡猾。”
鹿梵音低声说道。
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这么直白地看穿他的想法，每次都让他觉得自己的阴暗在她的坦荡下无所遁形。每次都，每次都……
“不会脚滑的，我平衡性很好的。”闻有乔保证道，“也许我走得不够标准，但是绝对不会摔跤。”
鹿梵音：“……我给姐姐穿鞋吧。”
他拿出一双白色的高跟鞋，但是鞋侧也是如裙摆一般镶着红色的碎钻，像是踩着一滩血迹。
闻有乔刚想说她自己可以穿，但是发现这裙子的构造连大幅度弯腰都有些艰难。
“姐姐站着就好。”
闻有乔感觉自己的脚踝传来一阵痒意，紧接着，鹿梵音握住她的脚踝，引导她踩在他的大腿上。
其实她可以一只脚站稳的，不用踩……
不过也是，这么贵重的裙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不小心摔倒了就麻烦了。
正胡思乱想着，她感觉小腿之前骨折留下的疤痕处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她下意识一踢，连着鞋子一起蹬在人家的胸口。
闻有乔赶紧收起腿，磕磕巴巴地道歉。
“对、对不起啊，小鹿，条件反射。”
她看见鹿梵音捂着胸口，垂下头，连忙问道：“我是不是踹疼你了？没事吧？要不要看医生……”
“我没事。”鹿梵音仰起头，眼睛湿润，脸上带着红晕，“姐姐的腿真有力量。”
闻有乔一震：“……”
真的没问题吗？可是你这表情看着不太像没事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