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乾清宫。
秦安扶着乐瑶下了步辇，李寻恭敬地笑道：“太后先进去吧。”
乐瑶缓步走去，正想踏入殿内，几道低沉的男音传入耳朵，脚步一顿，她转头看向小寻子：“里面陛下在忙，哀家可以等会再进。”
小寻子眼眸微闪，露出一抹完美的笑：“太后娘娘，您跟陛下不是外人，您进去了陛下心情也能好些，不会怪罪下来的。”
废话，这几日陛下公事忙，心情极差，整个乾清宫都压抑得不行，就连他这个老人都被骂了好几次，简直苦不堪言。
只有在太后那心情才好不少，他好不容易请太后来，可不能耽搁了。
李寻就祈祷等皇帝心情一好，他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乐瑶抿唇，秦安松开她的手，跟李寻站在一旁，乐瑶大步进去了。
里面的气氛的确很怪。
有两人站在帝王跟前罚站，中间还有一人跪在地上，衣服整洁，挺直着背脊。
乐瑶认识站着的两人，是国公府裴振，御前太史。
在长案前坐的帝王，他身着玄色龙袍，慵懒侧身歪靠在一边，骨节修长的大手拿着小手卷，时不时看两眼那两人。
每次看时，乐瑶很清晰地看见站着的两人身形都会紧绷一瞬。
脚步声逐渐靠近，玄冥抬眼，见来人后脸上稍缓：“母后来了。”
乐瑶来到跟前，好奇地看着那跪着的人，“这是做什么？”
玄冥无所谓道：“犯了错，来朕这讨公道来了。”
他对那三人说道：“你们先离开，裴振，罚你们三个月俸禄，滚吧。”
“是。”
“是。”
他们不敢耽搁，连忙跑了。
那跪着的少年也缓缓起身走了。
乐瑶看清了他的相貌，清俊秀丽，眼尾低垂，气质阴郁。
玄冥站起来，看向乐瑶盯着那少年的背影，眼眸里的笑意淡了些，抓着她的手。
“母后在看什么？”
乐瑶一愣，他手掌炽热的触感贴着她的手，乐瑶心头有了异样，连忙抽回手。
“没什么。”
玄冥神色无常，将手顺势放下。
乐瑶问：“他是谁？”
玄冥垂眸盯着她白皙娇嫩的手，解释道：“他是北湫国送来的质子，平时住在皇宫偏处，一般见不着他。”
他眼眸漆黑一片，像是开玩笑地勾唇：“怎么？母后对他感兴趣？”
乐瑶摇头，“就是问问。”
“你叫哀家来干什么？”
玄冥重新坐回长案前，从桌角摆出几幅图，好心情地朝她招手：“母后来。”
乐瑶跟着坐下。
玄冥向她指了几幅画像，那是几个女子的画。
他问：“母后觉得她们如何？”
乐瑶心下了然，原来是想纳妃了，她无意识摩挲着绣帕，淡然道：“皇上喜欢便好，哀家不多干涉。”
玄冥看了她一眼，点头：“朕觉得都行，这些都是武功出众，干事又麻利的女子。”
“什么？”乐瑶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疑惑：“选妃要武功高强的干什么？”
一般不是身段软的吗？
玄冥眨眼，意识到她误会了，唇角上扬，眼眸里荡漾着星星，毫无顾忌的笑。
他笑起来格外好看，这张脸下，更显迷人了。
等他笑够了，又说：“不是选妃，是给母后选侍从，你身边的侍从不得力，上次让母后差点磕到了，所以朕想将他们换了，亲自又选了几个，您挑挑。”
乐瑶沉默不语，“哀家这几个侍从用不着换，挺好的，上次是哀家自己的问题，怪不着他们。”
玄冥无所谓道：“让母后受伤了，就是他们的不是，换了更稳妥，既然母后不选，那朕就帮母后全要了。”
乐瑶凝视着他。
她觉得他变得更加奇怪。
先不说这些个月经常挑她身边人的错误，所有的都换成了宫女，甚至要换了她的侍从。
长乐宫都快没个男的了。
刚开始他做的并不明显，之前有一个小太监站不稳摔了一跤，乐瑶被他滑稽的样子逗笑，被玄冥知晓后，悄无声息的换了人。
等她发现时，才知道那小太监在做粗活。
之后她去找皇帝对质，玄冥就将她敷衍过去，甚至当着她的面说那些太监的不是，没有宫女麻利，就都换了，然而现在又开始打侍从的主意。
乐瑶望向他：“皇帝，这是长乐宫的事。”
他太过逾越了。
玄冥眼眸幽深，敛眸遮掩他深处的占有欲，声音低哑听不出情绪：“朕是为母后好。”
乐瑶听不下去了，起身，语气生硬：“你是皇帝天天该操心的事是国事，哀家这小事哀家能处理。”
玄冥低垂着眉眼，认错态度良好，但死性不改，坚决不松口。
乐瑶气急了甩袖就走，留下一句：“随你，你是皇帝，哀家管不了！”
站在宫殿门口的李寻见乐瑶气呼呼离开，他欲言又止地看向乾清宫，心里拔凉拔凉。
完蛋了，好不容易见了面结果还吵了架，他的日子不好过了。
乐瑶坐在步辇上，神色恹恹。
不知从何时起，长乐宫有不少玄冥的眼线了。
每次一有消息，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她今日干了什么，吃了什么东西，跟人说了什么话，都被一一传达在他面前，无处遁形。
乐瑶为他过于关心而烦躁，她刚想拿起手帕擦拭下眼尾，可在身上找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
与此同时，玄冥缓缓蹲下身捡起她的手帕，在手里细细摩挲后，轻轻放在鼻尖嗅了嗅，脸上露出痴迷之色。
“母后……”
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又性感。
过了好一会，他将那手帕叠起来对待珍宝似的小心翼翼揣进怀里，眼底涌现出疯狂：“来人！”
李寻连忙赶到。
帝王指着长案上的画像，神色淡漠：“换一批人，将这些母后看不上的人各打三十大板送到下房干粗活，没让母后喜欢是他们的错。”
语气轻飘飘的，几句话便决定了那些人的命运。
李寻心惊，不敢多说什么，连忙下去安排。
他说的话无人不敢听，皇帝无罪，一切都是他们的错。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