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花眉眼含笑，转身回房，换上儿媳给做的棉袄。
李向北凑到跟前，“娘，您穿这衣服，就像年轻了十岁，暖和不？”
张翠花轻抚棉袄，嘴角上扬：“儿媳做的，暖到心窝里去了！” 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收到儿媳亲手做的衣服。
这小儿子打小就调皮捣蛋，没少让家里操心，没想到如今竟娶了这么好的媳妇。
王小娟在一旁笑着附和：“娘，这衣服一穿，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张翠花乐得合不拢嘴，脚步轻快地迈向厨房。没多会儿，厨房里就传出李建国爽朗的夸赞声：“老婆子，这新衣服真合身！”
李为民看向苏悦，“小婶婶，你长得真好看。”
苏悦温柔回应：“谢谢为民！”
李向北笑着拍了拍李为民的头，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过去：“眼光不错！奖励一颗糖。”
李为民欢欢喜喜地接过糖，蹦蹦跳跳地跑到李向心面前，小手一伸：“小姑姑，我们一人一个。”
李向心摸了摸他的头，婉言谢绝：“谢谢为民，姑姑已经长大啦，这糖你留着吃。”
“给我，给我，我要吃糖！” 李卫兵像颗小炮弹，横冲直撞地冲了过来。
李向心一把将李为民拉进怀里，避免他被撞倒。
“给我糖！” 李卫兵急得直跺脚，伸手就要去抢。
李向心皱起眉头，提高音量：“大哥，大嫂，你们看看卫兵，能不能管管！”
李向东端着长兄的架子，坐在饭桌前，慢悠悠地喝着茶，对这边的混乱充耳不闻。
刘兰香嗑着瓜子，瓜子壳随意地吐在地上，“卫兵还小，小孩子不都这样嘛。
王小娟赶忙走过来，对着李为民耐心道：“为民，马上就要吃饭了，糖先给娘存着，吃完饭再吃，好不好？”
李为民懂事地点点头，将糖递给了王小娟。
李卫兵见糖没到手，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扯开嗓子，哇哇大哭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刘兰香这才停下嗑瓜子的动作，撇了撇嘴：“还都是叔叔婶子呢，一颗糖都舍不得给。”
就在这时，张翠花端着香气四溢的红烧肉走了进来，热气腾腾的香味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开饭啦！”
李卫兵鼻子一抽，闻到红烧肉的味道，立马止住哭声，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蹦起来，朝着张翠花冲了过去。
这一冲力气极大，张翠花被撞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身子晃了晃。手里端着的红烧肉汤汁洒了出来，溅到了新棉袄上。
“你这孩子……”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李卫兵叫嚷着，又要往前冲。
见小孙子还要向着她冲过来，张翠花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跟在身后的李建国上前扶住张翠花，转头对着李向东怒声训斥道：“老大，你儿子你还管不管了？再这样下去，还得了！”
说着，便接过了张翠花端着的红烧肉。
“翠花，没事吧？”
张翠花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腰，李向心赶紧上前扶着她坐下。
王小娟给苏悦使了个眼色，笑着说：“娘，你坐着，我跟四弟妹端菜就行。” 说着，两人转身进了厨房。
张翠花叹了口气，看着一直吵闹的小孙子，眼眶微微泛红，对着李向东道：“老大，今儿是我生日，我只是想一家人热热闹闹、平平安安地过个生日。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李向东脸上闪过一丝难堪，放下茶杯，正要开口，李卫兵又闹了起来，伸手去抓桌上的红烧肉。李向心想要阻拦，却被李卫兵一把甩开。
王小娟和苏悦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
李建国脸色阴沉，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就在这时，李向南站了出来，严肃地对李卫兵说：“卫兵，今天是奶奶的生日，你不可以这样胡闹。”
李卫兵正嚼着红烧肉，这突如其来的呵斥让他浑身一震，嘴巴一撇，眼眶瞬间泛红，一副又要哭出来的模样。可终究舍不得嘴里那喷香的红烧肉，小嘴巴快速地咀嚼着。
刘兰香见状，赶紧打圆场，脸上堆满笑容：“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没啥关系。”
“冻死我了！娘，我和你女婿来给您过生日啦！”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李向西和赵红星一道走了进来。
张翠花：“你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娘，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怕冷，本来真不想过来。可您女婿孝顺，非要拉着我回来……”
李向西说着，目光看向赵红星。却见他眉头紧锁，眼中满是不悦。顺着赵红星的视线望去，只见大嫂刘兰香和小侄子李卫兵正趴在桌上，直接用手抓肉吃。
李向西瞬间柳眉倒竖，气得不行：“大哥，你看看你娶的媳妇！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太不像话了！谁家一家子还没上桌，自己就先吃上了？”
刘兰香见儿子狼吞虎咽吃的太香了，又瞧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李向西身上，便想偷偷拿一块红烧肉解解馋。没想到被抓包了。即便她平日里脸皮够厚，此刻也不禁涨红了脸，神色极为尴尬。
“还有这孩子，都三岁了吧？为民也就比他小两个月，可你们再看看，为民比他懂事多少！啧啧啧……”
张翠花听着女儿的数落，皱着眉打断道：“好了好了！能不能让我好好过个生日？”
李向东本就对李向西的话满心不满，此刻看到儿子和媳妇满脸油污的模样，顿时觉得颜面尽失，一股羞恼的火气 “噌” 地一下冒了上来。
刘兰香眼尖，一看李向东要发火，立马慌了神，赶忙说道：“这天都黑透了，我带卫兵回房睡觉去。” 说着，一手拽着儿子，一手端起盛红烧肉的碗，脚步匆匆地朝自己房间跑去。
苏悦和李向北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无语。
这时，王小娟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桌子，将菜肴一一摆好。张翠花长舒一口气，说道：“吃饭吧，明天大家还要上班呢。”
一家人沉默着，陆续上桌。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肉是稀罕物，今晚的主菜红烧肉没了，众人只好将筷子伸向鸡蛋。
饭桌上，除了碗筷碰撞的声音，再无其他交流，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饭后，李向南清了清嗓子，看向父母，认真地说道：“爹，娘，你们也知道，小娟嫂嫂带着孩子去随军了，如今家里就剩两位老人。我们想着搬过去住，小娟也找了份临时工，搬过去后，既能照顾老人，为民也有人带。”
李建国下意识地看向张翠花，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什么事都由媳妇拿主意。
张翠花叹了口气，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缓缓说道：“你们把桌子收拾了，收拾好之后，我们就坐下来，把这家分了吧。”
李向东一听，立马着急了“娘，不是说好了，只要搬出去，就算分出去了吗？”
张翠花没有理会他，神色疲惫地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