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翔直接掏出手机，说：“好的，我去处理。张律师，这是投屏密码，中午如果需要休息，可以刷参访卡到六十楼，那里有午休区。我两点会准时过来！”说完，他顺手就把标注好的尽调清单给发到了张扬邮箱里。
“有劳！”张扬站起来与他握手，点头致意。
秦翔拍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再多说，走了出去。
林敏君戳了戳张扬，问：“你们认识？”
“他以前是周律师带的实习律师，我和他是同一期实习的，执业后当了一年授薪就进了鹤笠集团，不过这几年我跟他没太多交集，朋友圈点点赞。这次对接，我找周律师问了公司法务部基本情况。”张扬解释道
姜炎心里隐隐猜到，周秉文应该提前已经关照好了秦翔，所以张扬一路顺风，哪怕詹红棉不好搞定，秦翔应该会帮忙在集团里面给她行方便。虽然周秉文明面上没有任何表示，这步安排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哇，他好厉害啊！”林敏君看着他标注过的清单。
“在鹤笠集团法务部里面，你看他的工作效率，顶上老板那么难搞，能做到法务经理兼法总一助，肯定厉害，敏敏你要加油。”张扬说。
在深圳，你永远可以认识到比你更优秀的人，这是姜炎永远萦绕心头的压力，她不敢想象，假如秦翔还留在律所，是否早就直升权益合伙人了。
姜炎没有接茬，一直在认真地看，看到第三部分重大资产时，才问张扬：“他把资产凭证都标红了，这怎么搞？总该给我们复印件，不然怎么判断资产权属和价值。”
“我的想法是，根据资产清单去相应管理部门调取，就是费事一点，而且这会比他们直接给的资产凭证更加准确。”张扬回答。
“那抵押、质押怎么办！”林敏君抬头问。
“企业征信报告可以看到上报征信的部分，未登记部分暂时先当表外负债风险处理。”张扬说道。
姜炎翻过这一页，重大资产部分可以说被标得花花绿绿，没有被标注了总共也没有几个，这样看下来，重大资产其实能够提供的资料并不多，主要是以合同为主，而合同这种东西，就很玄妙了。
整整五页都是花花绿绿的样子，姜炎看得脑仁儿都隐隐作痛。
过了好一会儿，姜炎才补充进来：“不动产当然要去实地走访看看，地上附着物情况，光看资料那不完蛋，锦天城那个债券发行的法律意见书出事儿，不就是尽调没有真正飞到各地去看底层资产商铺情况，结果这堆资产有重大问题。我当时提出要去实地走访，就是觉得既然不给资料，那让我们去看，起码眼见为实。”
“姜律师日进千里啊！”张扬关上电脑，倚靠在椅子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张扬确实觉得姜炎进步神速，并不只是表现在写文书上，尤其今天看到姜炎对詹红棉说的话，令他有点刮目相看，一语中的，直击要害。不愧是诉讼律师出身，交锋更显出临场应变的功底。
“我干了三年争议解决才转非诉，不努力就配不上跟你们做同事了，诶，扬哥，你看陆律师都升par了，你不升吗？”姜炎边看材料边问。
“她有能力接下大单，我没有啊，我一条穷乡僻壤出来的单身狗，何必徒增烦恼呢！一年稳稳五十万薪资到手多安逸，人的欲望就是痛苦的根源，我不妄想，就不痛苦。”张扬笑着回答。
这个答案，说实话，姜炎听过不止一次，仅仅表述方式不同。
“如果，我是问，如果，你有个机会可能接到大单，比如某个客户把上市业务给你，你会不会立刻就去做业绩申报升par？”敏敏凑到他旁边，好奇地问。
“会，当然会，傻子才不去！不过我对自己几斤几两看得很清楚。”张扬说道。
姜炎低头依然继续翻着清单，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是的，如果有这样的机会，傻子才不去。
三个人正在插科打诨的时候，秦翔回来了，他拎着三个快餐饭盒，往桌上轻轻放好，礼貌地说：“我选了白切鸡、猪脚饭、烧鹅饭，你们自己分配，有需要跟我联系。”说完就走了，干脆利落。
“猪脚饭，深圳人的噩梦猪脚饭。”张扬拿过饭盒，嘴里念念有词地叨叨着。
确实，来深圳打工的社畜，都有过一段日子被猪脚饭支配的恐惧。深圳的房租极高，在薪资不是很高的时候，打工人们最好的选择就是住在城中村里，而城中村中售卖餐食，便宜管饱的就是猪脚饭，当然，还有猪脚饭的兄弟姐妹们，白切鸡、烧鹅饭、紫金八刀汤、黄焖鸡米饭。基本上，能把人吃到吐，吃到一听到名字味蕾已经勾起了回忆。
三个人吃过饭，一起把标识清单捋了一遍之后，又重新做了调整，下午两点秦翔准时来到会议室，于是三个人跟他开始逐项确认资料交接，说是逐项确认，其实就是对于资料能要多少就要多少。
秦翔看起来削瘦，说话声音格外浑厚，一下午说了无数次：“不行，我认为这不符合集团利益，抱歉。”
姜炎听得都犯困，但是还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不过，好在秦翔有些地方还是让步了，不至于让他们最后拿着一堆没用的资料回去向沈总复命。
熬鹰熬了一下午，秦翔最后收拾文件时，说：“明天我会安排各个部门的负责人轮流来会议室，你们抓紧时间与他们沟通文件交接的事情，白鹤地产部门很多，两天可能时间不一定够，你们要多辛苦几天！”
“没问题！谢谢！”张扬站起身与他握手致谢。
三个人走出白鹤地产的时候，都是一脸疲倦，姜炎选择回家，而张扬竟撵着敏敏立刻回家去把昨晚她爸比逼她看的资料给扛到律所来，敏敏哀嚎着张扬这家伙简直黄世仁，却还是照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