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西北那边，”林青瑶的声音更沉了几分，“既然能诬陷文舅舅他们通敌叛国，那么‘通敌’的证据，绝不是那么好捏造的！”
这也是最大的突破点。
你可以是两袖清风、受万民爱戴的当朝首辅，但你绝不能与敌国有任何一丝一毫的联系！
只要找到这个破绽，扳倒当朝首辅，也没有任何人敢质疑！
而上一世的记忆之中，通敌叛国的文书，还有贩卖弓弩给西北，都是实打实的铁证！
那封将文家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的通敌文书，还有那些贩卖军用弓弩给西北满意，都是实打实的铁证！
不然父皇何至于保不下文家，哪怕一丝血脉！
??..??
一个月后。
韩之序按照林青瑶讲的几个方向查了下去，果然很快就有了发现。
其中几家看似毫无关联的商号，竟与一个专做贡品丝绸的皇商，有着极其隐秘的账目往来。
远离上京城的西北之地，有不少陈阁老资助的学堂，也互相之间有私密联系！
而且，从陈阁老的老家回来的人带来了一个更加震惊的案卷。
陈阁老，本名并不姓陈！
他还与前朝科举舞弊案有关！
韩之序从刑部深处，调来了那桩尘封多年——“科举舞弊案”旧档。
多个密信，以及卷宗，在烛火映照下，被他并排摊开。
两相比对，一个惊人的重合点浮出水面。
林青瑶与韩之序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凝重。
科举舞弊的这件旧案，当年确实是事实确凿的。
前朝赵首辅当年亦是桃李满天下，可就因为科举舞弊，触碰了全天下文人的利益，最后全家被满门抄斩。
正是因为这件事，赵亦安，也就是慈念才会因为想要报仇，而沦为了李锐手中，掌控慈光寺的傀儡。
“原本想等事情都彻底了断，再来查慈念的事情。”
“没想到......”
林青瑶心中有些感慨。
“这就是灯下黑吧，但是如今回头仔细想起来，陈阁老就是当年那场科举舞弊后才隐隐有了继任首辅之势。”
“他才是那一场震惊天下的旧案中，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线索，至此形成了完美的闭环。
“那么，赵亦安被李锐救下的事情，阿瑶姐姐，你说陈阁老知不知道？”
韩之序提出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问题！
林青瑶的指节有节奏敲击着桌面，过了许久，缓缓点了点头。
“首先，陈阁老能拥有这么多关系网，是需要巨额银钱的。”
“那么，科举舞弊案不仅仅是清理了他向上的道路，舞弊盈利恐怕也是他的目标。”
“其次，李锐当年能找到慈念，并且扬言以为他复仇而拿捏，那么一定是知道背后有人！”
“不然这份证据确凿的案卷，又作何解释？”
“最后，李锐能量再大，也不过是一个刑部尚书，慈光寺能做到现在的规模，一定有更高的人为他撑伞遮盖。”
这个人，就是陈阁老！
他极有可能利用职位之便，监守自盗，将科举试卷随意变卖，还通过李锐获得不菲的赃款！
再通过在偏远之地，新建学堂来洗白！
如此歹毒又深沉的心思，做事又干净的手段，怪不得能隐匿如此之深！
怪不得能一出手，就将外祖一家彻底铲除！
试想，一个一呼百应的首辅大人，一份通敌叛国铁证，谁敢保！
谁又能保？！
“之序，我们进宫。”
韩之序顺从点头，他们都明白，是时候去见景文帝，将这张隐藏在暗处，意图颠覆大靖的巨网，彻底掀开了。
??..??
子时，夜色如墨，将皇城宫墙的影子拉得极长。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香炉中燃着的，是上好的龙涎香。
可此刻那清雅的香气却被一股无形的压抑所浸透。
自从文皇后搬去了温泉行宫，景文帝基本都是夜宿御书房。
虽然引起了不少朝臣的不满，但到了他这个年纪，文武百官也不在乎后宫的雨露均沾了。
只会借这件事，威胁他立储而已。
所以他并不在意，也没有搬离。
此刻的御书房内，景文帝随意披了一件衣裳，沉默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还有韩之序。
“你们最好真的有事！”
年龄大了，深更半夜突然被吵醒，他到现在心脏还在乱跳，因此才没什么好脸色。
韩之序上前一步，将手中的东西双手呈上。
姿态倒还算恭敬，景文帝朝着也心脏乱跳的福禄点了点头。
“陛下，长公主殿下已查明。”
“陈阁老，本姓并非陈，恐怕是余孽。”
“而且正是他暗中陷害，才造成了赵首辅科科举舞弊案！”
“他更名换姓，铲除异己，借机一步步攀上高位，其心可诛。”
“还与皇商勾结，甚至李锐慈光寺一案，背后也有他的影子。”
“这是他与皇商勾结，利用学堂之名，暗中转移巨额资财的账目。”
话音落下，林青瑶从袖摆中取出另一份卷宗，紧走两步摊开在龙案之上，上面每一笔记录都触目惊心。
“其资金流向，最终指向......西北与西南。”
随着韩之序的禀报，两人配合默契，将一份份足以颠覆朝堂的铁证，一一摊开。
御书房内的空气，一点点凝固，最后变得比殿外秋夜更加加冰冷刺骨。
景文帝一言不发。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卷宗，那张平日里威严深沉的面容沉静如水。
可眼中的情绪不会骗人，他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可他的愤怒，从来不是区区贪腐。
而是那只藏在暗处，妄图颠覆他整个大靖江山，甚至欺骗了他这么多年。
他愤怒甚至不惜引外敌入关的，背叛之手！
更愤怒自己的愚蠢。
李锐也就罢了，如今一个当朝首辅，声望堪比他这个帝王的文臣，居然也是心怀不轨之人！
而他却毫无所觉，甚至日渐重用陈阁老！
如今他哪里还敢说自己是明君？
他连林家的列祖列宗，都无颜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