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其华看着山道上那三道蹒跚的身影,瞳孔骤然收缩,握着剑柄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她们怎么会来?!
华山之巅杀机四伏,这些人早已被仇恨与病痛逼成了疯子,阿妩她们怀着身孕,此刻现身,与羊入虎口何异?
“呵。”柳岩的冷笑适时响起,目光像毒蛇般缠上桃夭夭平坦的小腹,声音陡然拔高,传遍峰顶,“大家快看!桃夭夭的肚子!她的怪病好了!可我们呢?我们还在受这折磨!”
他指着那些捂着肚子的男男女女,语气激动得近乎癫狂:“这魔头只救女人,却让我们受尽屈辱!他根本不是治不好,是不想治!他就是要看着我们痛苦,看着我们被这怪病拖死!这样的魔头,留着何用?!”
“对!杀了他!”
“他能救桃夭夭,就能救我们!他就是故意的!”
“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死去的亲人,杀了这魔头!”
被柳岩一激,本就濒临失控的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有人举着刀冲向灼其华,有人竟将目光投向刚上来的阿妩三人,眼神里透着扭曲的怨毒——凭什么她们能好好的?
“嫣红!”灼其华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带她们到我身边来!”
“是!”嫣红应声而动,红影如电,掠过混战的人群,软剑出鞘划出一道银弧,逼退几个试图靠近的江湖人,“三位姑娘,快跟我走!”
阿妩三人虽惊惶,却也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紧紧跟着嫣红,在刀光剑影中艰难穿行。
温安宁扶着阿妩,桃夭夭殿后,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挺着肚子的男男女女,心头发紧。
尤其是看到峨眉派的灵悦、灵婉,还有一直没说话的灵萱,个个小腹隆起,脸色憔悴,她忽然打了个寒噤,一股莫名的危机感顺着脊椎爬上来。
这些人……都得了和她一样的怪病。
可治好她的方法……桃夭夭下意识地瞥了眼被人群围在中央的灼其华,脸颊瞬间涨红,又迅速褪去血色。
那法子根本不能宣之于口,更别提眼前这么多人,男女老少都有。
若是真要靠那种方式化解……难道要累死灼其华?
她目光扫过一个头发花白、捂着肚子咳嗽的老妪,心头更是一阵发堵。
那样的长辈,怎么可能下得去手?更别说让灼其华……
“少主!”嫣红已护着三人冲到灼其华身侧,软剑横在身前,警惕地盯着周围的人,“人带到了!”
灼其华侧身挡在三人身前,玄色披风如展开的羽翼,将她们护得严严实实。
他肩头的伤口还在渗血,滴落在青石上,与地上的血迹融为一体,可他眼底的寒意却比伤口更刺骨。
“柳岩,”灼其华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像暴风雨前的闷雷,“你想动她们试试。”
柳岩站在人群后,笑得越发得意:“灼其华,事到如今,你还想护着她们?桃夭夭的病好了,我们的呢?你敢说不是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你敢让她自己说说,是怎么好的?”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桃夭夭心上,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尖泛白。
说什么?说那晚在马车上的阴差阳错?说她与灼其华的肌肤之亲?
周围的目光越来越炽热,有愤怒,有鄙夷,有好奇,像无数根针,刺得她几乎抬不起头。
“我……”桃夭夭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阿妩见状,往前一步挡在她身前,怒视着柳岩:“你休要胡言!夭夭的病能好,是灼哥哥的功劳,却与你说的龌龊事无关!”
“哦?那是何事?”柳岩步步紧逼,“不妨说出来,让大家也学学?”
灼其华眼神一厉,傲世龙渊忽然出鞘半寸,冰冷的剑光映着他眼底的怒火:“柳岩,你找死!”
“杀了他!!”柳岩尖叫着后退,躲到人群后面,“大家一起上!别让他护住这几个妖女!”
人群再次涌上来,刀光剑影几乎要将四人吞噬。
胖瘦护法再也按捺不住,胖护法的铜锤砸得地面震颤,瘦护法的铁链如灵蛇般绞向最前排的人:“敢动少主和夫人,找死!”
血衣楼与无忧坊的人虽未得到命令,却也默契地往前逼近,形成一道松散的屏障,暂时挡住了潮水般的攻势。
混乱中,桃夭夭看着那些痛苦嘶吼的大肚子男女,看着灵悦她们眼中的恨意,再看看被护在中间、眉头紧锁的灼其华,心头那股危机感越来越浓。
她知道,柳岩就是想逼她说实话,一旦那法子公之于众,灼其华“淫邪魔头”的罪名就再也洗不清了,而她自己,也会沦为江湖笑柄。
可不说……这些人真的会杀了灼其华。
治疗的方法……桃夭夭偷偷看了眼灼其华紧绷的侧脸,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难道真要像那些人想的那样,让灼其华一个个去“调和”?先不说那些年龄大的、面目可憎的,单是眼前这些人,就足够把他累死了。
更何况……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一想到灼其华要与别的女子做那般亲密之事,哪怕是为了治病,心头也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山风卷着血腥味吹过,桃夭夭看着眼前混乱的厮杀,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够了!”
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吼突然划破喧嚣,桃夭夭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阿妩,踉跄着往前两步,直面着那些鄙夷、愤怒的目光。
她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却死死攥着衣角,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我与灼大哥……确有夫妻之实!”
这话如同一颗炸雷,在人群中轰然炸开。所有厮杀都停了,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射向她,震惊、鄙夷、嘲讽,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扎在她身上。
“而且……”桃夭夭的声音更低了,却异常清晰,“我怀了他的孩子。先前的怪病,也是因此才好的。”
“什么?!”
人群瞬间沸腾,比刚才任何一次骚动都要猛烈。
“不要脸!堂堂桃家小姐,竟与魔头苟合!”
“怀了孽种还敢说出来,真是不知廉耻!”
“难怪她的病能好,原来是用了这种下作手段!”
污言秽语如潮水般涌来,桃夭夭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却倔强地仰着头,不肯落下一滴泪。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声怒喝,一个身着锦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猛地冲了出来,正是桃家家主桃明远。
他指着桃夭夭,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
“孽女!你……你竟做出这等辱没门楣之事!”
桃夭夭看到他,身体猛地一颤,嘴唇动了动,却没敢叫“爹”。
桃明远气得脸色发紫,指着山道的方向,厉声喝道:“从今日起,你桃夭夭不再是我桃家之人!滚!我桃家没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
“家主……”程潇急得想上前辩解,却被桃明远狠狠瞪了一眼:“还有你!纵容主子作孽,也给我滚!永远别踏入桃花堡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