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如其来的话，犹如一枚石子掉入平静的水面，水花不大，却涟漪层层。
宋青栀难以置信，那些猜测和胡思乱想，好像因为他这句话而得到了清晰的答案。
喜悦如同绚丽的烟花炸开，不受控地心脏狂跳。
藏于心底，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像是要冲破喉咙，一吐为快。
可下一秒，一道声音在脑海里响起，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所有的冲动都化为平静。
宋青栀深深吸口气，平静微笑，“二哥哪里话，你能当我哥哥，是我高攀。”
若不是认识了贺老太太，她如何能进贺家，如何能结识贺轻寒。
只怕她就算是留在江洲，都不可能有机会被贺轻寒多看一眼。
贺轻寒一直在看她，将她脸上的神色变化看得一清二楚，从不可置信到难以掩藏的喜色，再到落寞最后归于平静。
一连串的情绪转化，只在短短的半分钟内，不得不让人佩服她的隐忍克制。
贺轻寒嘴角上扬幅度扩大，笑容像是浓郁了几分，偏又让人觉出冷意。
“宋青栀，你真是好样的！”
一个字连着一个字，像是从喉骨深处侵染着浓浓的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被激怒，甚至在爆发的边缘。
敲门声突兀响起，紧绷的神经因有人介入而得以松懈，宋青栀忙回应一声，“请进。”
如此有礼貌，进来的人是邢风。
邢风一个常年跟在贺轻寒身边的保镖，不仅武力值高，洞察力更是敏锐。
一踏进病房，他就察觉到自己进入了暴风圈，来得不是时候。
宋青栀却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和颜悦色，“风哥。”
贺轻寒投射在邢风身上的视线却是格外的骇人。
邢风对视一眼便看向宋青栀，“快到晚饭时间了，想吃什么，我去买！”
宋青栀可不想他一来就走，又让她和贺轻寒单独待在一起。
“我不饿，我今天应该可以出院，晚饭等晚些时候回家再吃吧！”
邢风不动声色看一眼贺轻寒，“你的状况，可以出院？”
宋青栀笑道：“应该没什么问题。”
贺轻寒没吭声，像是对此漠不关心。
邢风，“那我去问问医生，如果可以，帮你办出院手续。”
宋青栀，“……”
本意不想让他这么快走，怎么又走了呢？
宋青栀一个头两个大，偷偷觑一眼贺轻寒，被他逮个正着，换来一声嗤笑。
谭奕在这时给她打电话，宋青栀忙不迭地接听，谭奕问，“我下班给你买晚餐送过去，你有什么想吃的？”
宋青栀，“不用不用，我差不多可以出院回家了，我回家吃。”
谭奕，“这样啊！我还以为要再观察一晚呢！”
宋青栀，“没那么娇气！”
谭奕，“行，我知道了，明天见。”
一通电话不到两分钟结束，病房内又重新归于安静。
宋青栀坐在病床上，手里握着手机，被一个一言不发的人盯着，拘谨不说，内心荒芜。
不久前的那股冲动，让她汗颜，懊恼，又无比庆幸她及时清醒，克制。
十分钟后，邢风回来。
他跟医生聊过宋青栀的情况，检查结果良好，可以出院，她身上撞伤和玻璃划伤的地方，都是小问题，注意用药，之后有问题再来医院。
宋青栀换回她的衣服，邢风帮她处理出院拿药，一切都干脆快速。
直到她回到宋家，贺轻寒都没跟宋青栀说一句话，宋青栀暗自叹气。
“这么快就回来啦？怎么没给我打电话，我好去接你啊！”赵琪看见进门的宋青栀，惊讶地迎上来。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的，”宋青栀换上拖鞋，“我回房间洗个澡换身衣服。”
她急着出院，穿的是昨天那身衣服。
“好好好，那你去吧，我让厨房多加两个菜，一会儿你爸回来就可以吃饭了，”赵琪温声道。
宋青栀点点头，“好。”
回房间洗完澡后，宋青栀拿出医院开的药，涂抹脖子手臂上的细小伤口。
后车窗玻璃碎裂，碎片飞溅留下的伤，伤口很细，但也是流了血的。
腿上有两块撞伤，应该是撞到哪里造成的，她揉了药酒。
等一切处理完，下楼吃饭，宋文成已经回来，在客厅和赵琪说话。
“爸，”宋青栀喊一声。
“你赵姨刚还在跟我说你的情况，没事就好，”宋文成温和，颇有几分做父亲的样子，“去吃饭吧！”
宋青栀跟在他们后面进了餐厅，宋明婳没回来，只有他们三人。
赵琪一直在叮嘱她多吃点儿，“女孩子健健康康才好，不能一味追求瘦，把身体弄坏了，哪里好看得起来。”
宋青栀乖顺应着，“我知道。”
宋文成难得关心，“虽然你出院了，但是身体要紧，不用急着去公司，可以多休息两天。”
宋青栀轻笑，“爸，我没事儿的，不用休息。”
此情此景，真像是和谐的一家三口，幸福的表象之下却是涌动的暗流。
……
晚上十点，邢风将车停在郊区一个破旧小区外。
贺轻寒降下车窗，夜风裹挟着一阵阵小区附近路边摊的味道飘来，令他倍感不适地蹙了眉头。
邢风下车进了小区，不过几分钟带回来一个男人。
贺轻寒坐在车内，上下打量一番眼前这个穿着不知道洗过多少次还残留了污渍已然变形的灰色t恤的男人。
“废话少说，昨晚的车祸是谁指使你的？”他直入主题，半句废话都没有。
被他这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盯着，好似他想隐藏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男人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不敢直视，害怕之余声音不免打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昨晚我的确是出了一起车祸，但警方已经调查完毕，就是一起意外，该交代的我都跟警察交代清楚了！”
贺轻寒骨节分明的手指轻点着腿，语气里尽是不屑，“我能找到你，就说明我有足够的能力查到你所做的一切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他不疾不徐地语调，“你坦白的话，我可以再给你一笔钱，并且让你带着老婆孩子离开这个城市，但如果你撒谎，就连你之前收的那笔钱，我都能收回来，而且你还得去坐牢。”
男人一抬头对上贺轻寒的视线，膝盖发软，“你……你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