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姝脸色肉眼可见地暗下去了，这个问题她也想过，她也想过和沈肆坦白。
但上次陈扶砚的事，让她心里有些担忧。
她怕沈肆和陈扶砚一样，都把女子声名看得特别重。
“不急，待我见过沈肆了，再行决定。”姜宁姝缓声道。
容府全族入狱，不出两日裴府连坐罪名，一同锒铛入狱。
这事在京城掀起了不小的风波，众大臣瑟瑟发抖，生怕明儿轮到自己。
当日辉煌的容府和裴府，如今也日落西山，再无希望。
容家裴家接连入狱，朝堂中一时间空出诸多位子。
沈肆作为后起之秀，最近忙得脚不沾地。
姜宁姝早起让丫鬟去知会他，可直到天色黑下才见到面。
“郡主！”沈肆看向姜宁姝时，眼眸亮晶晶的。
外人瞧着，只觉他爱惨了她。
姜宁姝眼神平静，这样的眼神她在裴祁身上见过，在陈扶砚身上也见到过，可最后他们比谁都绝情。
再次看到这样的眼神，姜宁姝内心已经生不出半点波澜。
“沈大少爷很忙吗？”姜宁姝与他一同漫步。
沈肆略显歉意，“确实有些忙，没能第一时间来见你，抱歉。”
他一早就收到了郡主的消息，可实在忙得脱不开身，才拖到这时候。
“无事。”姜宁姝笑了笑，“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裴家入狱有两天了，她一直躲避着各方的消息，春儿也不敢在她面前提及什么，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押入天牢，代表着罪已经定下了，只等着秋后问斩就是了。”沈肆语气突然变得惆怅。
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明明前两日还在一起共事，怎么今儿就成了阶下囚。
他们如今的处境，以后会不会变成他们沈家？
“秋后问斩！”姜宁姝自言自语。
“对，秋后问斩。”沈肆回复。
姜宁姝眼眸接连闪烁，她想让裴府付出代价，这个下场是最好的。
他们终于付出代价了，她可以安心了。
“怎么了？”
姜宁姝装得再豁达，面上的表情也哄骗不过，很难看。
姜宁姝摇头，“无事，只是没想到，裴将军竟然会受家族牵连入狱，落个这样的下场。”
她只想让裴府上下入狱，付出代价，但裴祁身为裴家大少爷，躲不掉。
且裴祁性子很执着，要是在外面，一定会费尽心思迎娶她的。
“可否多加照看他。”姜宁姝细声祈求。
沈肆眸子闪了闪，下意识看向姜宁姝。
为何要让他多加照看裴祁，难不成她心里有裴祁？
“你……”
后面的话沈肆没有说出来，但姜宁姝懂。
姜宁姝咬咬牙，“沈大公子如何看待女子贞洁？”
她说出真相前，想先询问一番。
沈肆愣神片刻，“郡主心里有人？”
他的第一反应是裴祁，可又觉得不可能，郡主心中若是有裴祁，为何会亲眼看着他入狱。
不该在裴府遇事的时候明示要嫁裴祁，从而保住他们吗？
“如果心中有，沈大少爷该如何？”姜宁姝脚步停下，偏头询问沈肆。
沈肆看着她，心里莫名的感觉。他喜欢之人心中有别人，他自然是难过的。
“她若喜欢别人，我会放手。”沈肆沉吟一瞬，说出这句话。
他喜欢郡主，但他不会用爱绑架郡主。
他希望她今后能开心快乐，嫁自己所爱之人。
姜宁姝想了很多种可能，可就是没想到这个回复。
她眼睛眨了又眨，“若她身不由己，嫁不了心爱之人，只能嫁别人呢？”
沈肆挑眼，认真观察着姜宁姝，想将她内心看穿。
“郡主想说什么？”
她心中有裴祁，可嫁不了裴祁，只能嫁他吗？
“沈大少爷先回答我的问题。”姜宁姝追问。
“如果她决定好的话，我定八抬大轿迎娶她进门。”沈肆说得认真，满眼都是她。
姜宁姝欣慰不少，可还是不敢全部相信他说的话。
“沈大少爷当真这般大度？愿意迎娶一个不爱自己的女子？”
“这不是大度不度的问题，是她需要我。”沈肆不赞同姜宁姝的话，纠正道。
姜宁姝抬头望着他，久久说不出话。
沈肆低头盯着她，“我爱慕她，自然爱慕她的一切，若她被迫只能嫁我，那我怎能拒绝？我爱她，怎能忍心看她纠结为难？”
姜宁姝眼波流转，这一刻她似乎才明白了，人与人之间好像不一样。
“怎么了？”沈肆歪头，盯着她眼底的泪光，莫名有些慌张。
姜宁姝笑着摇了摇头，漠然垂低脑袋。
如果从一开始，她挑选的人是沈肆，是不是就不一样。
沈肆事务繁忙，才与姜宁姝闲话几句，就被叫走了。
“有事差丫鬟来寻我就是。”沈肆不放心叮嘱她。
姜宁姝点头，转身要离去，听沈肆喊住她。
“我能接受你的一切。”这话他说得是那般的直白热烈。
姜宁姝脚步顿住，稍稍回眸看去。
沈肆背对着阳光，身上的狐裘披风在阳光的照射下栩栩如生，他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让人只觉他的爱明艳。
姜宁姝唇角微扬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转过身之际，眼眸滑出泪水。
沈肆转身询问，“有什么事？”
“裴将军还是什么话都不肯说，问什么都不肯答。”属下垂低身子，说得恭敬。
沈肆下意识回头望了姜宁姝一眼，“他可曾提出要见谁？”
“未曾。”属下摇头。
审批略微惊讶，看裴祁的反应是喜爱郡主的，可竟然不想见她？
天牢，审批出现在牢房门口，看着里头的裴祁。
裴祁身上的傲骨不屈，即使入狱，坐在地上，可身板依旧挺得笔直，脊梁不曾弯下。
察觉到有人来，裴祁缓缓睁开眼，斜眼看过他，继续闭眼。
“裴将军什么都不说，也逃不脱罪责。”沈肆让人打开牢房，走进去。
裴祁依旧保持原状，什么反应都没有。
沈肆坐在他面前，叹息一声。
“当年伤亡惨重，如今容太傅败露，死里逃生的人都少不了要被查。裴家是容富亲口指认，唯一翻盘的机会随着容太傅死亡消失了，最大罪证的人都没了，翻不了盘了。”
沈肆这话说得也算苦口婆心，想让裴祁趁早认罪。
既然最后都是认罪，那早认罪和晚认罪，没区别了。
反正裴家也已经下狱，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有罪，皇上也会定他们的罪。
皇上不能出错，不能误判。
裴祁缓缓睁开眼眸，毫无聚焦看着眼前的沈肆。
“当年之事发生时，我不过是个几岁的孩童，如今要我认什么罪？”裴祁话语没有一点嘲讽，全是暗示沈肆找错人了。
裴府该死，他也该死，所有人都该死。
他认罪，但这个罪，不能由他来认。
沈肆恍然大悟，他怎么没从这个角度想问题。
当年的事，怎么也算不到裴祁身上去。
“裴将军为国征战，怎么着也不能让你受委屈，有什么需要，知会狱卒就是了。”
裴祁什么反应都没有，闭上眼睛默不作声。
沈肆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站起身来。
“裴将军可有想见的人？”走了两步，沈肆突然询问。
裴祁眼睛动了下，“没有。”他回复。
沈肆盯看了他一会，转身走了。
他能感觉出裴祁心里有郡主，可为什么不想见他，他目前不清楚。
牢房门上锁，裴祁紧闭的眼睛睁开了。
他如今的样子，怎么能见她。
深深闭上眼睛，压下内心的酸涩，认命了。
“恭喜沈大少爷，不日就要迎娶郡主。”牢房外，祝贺之声不绝于耳。
裴祁双拳捏紧，一息功夫又松开。
他努力挣扎了这么久，不属于他的终归不属于他。
裴祁咬紧后槽牙，极力压下心中的不舍和不甘。
只要她高兴就好。
沈肆对姜宁姝上心，三皇子看在眼里，对她态度又好了一些。
“真是小瞧她了。”三皇子自言自语。
她得裴祁的喜欢已经很让人惊讶了，殊不知现在竟然还走进了沈肆的心里。
真是看不出她有什么好的，能让他们一个个神魂颠倒。
“殿下不理解，那是因为宁姝从一开始就没将主意放在三皇子身上过。”沈仪倏忽道。
三皇子眼睛瞥望过去，“此话怎讲？”
沈仪笑了笑，“她当初要是想利用殿下，殿下定能看见一个不一样的她。”
这么一说三皇子倒有些兴趣了。
“可你不是说，她不愿意嫁我吗？”三皇子反问。
“是啊，因为在宁姝心里，我是她闺中蜜友，我的夫君她不可能觊觎。”沈仪说着。
三皇子随着她笑了笑，“她把你当成好友，你可曾把她放在心上？”
沈仪脸色变了变，“这一切不都是三皇子想要的吗？要不是我，三皇子怎会知道裴祁中意她？”
三皇子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你的功劳，可她现在又中意沈肆了，这事你可没算出来。”
沈仪本就不好看的脸色，越发难堪了。
明明这样的事上辈子没有发生，明明上辈子姜宁姝的走向与这辈子完全不同，这辈子怎会如此了？
“我倒是很好奇，那些事你是如何得知的？”三皇子长指把玩着杯盏，斜眼看向沈仪。
沈仪眸光接连闪烁，不敢看三皇子的眼神。
“自然是我细心，观察出来的。”
重生这样的事，沈仪不敢对任何人说，怕被人当做妖怪活活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