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忐忑的心，艾凡继续向里走去，越来越多的人用生命在这方小世界中组成了华国的编年史。
只是如今的艾凡已经没有心思去过多的关注和整理了。
直到两个巨大的牢笼出现，从老道和神龙那没有套出的解释有了标准答案。
两具成焦炭的巨大骸骨，艾凡站在他们面前只堪堪及腰，身体比例极好，三七分是现代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手脚很正常，等比放大可以说是纤纤玉手，这也否定了他们是恶魔的身份，埋谷关那群生物之丑陋，看一眼便无法忘却，足以成为吓小孩子的专属理由。
头上未生犄角，眉眼与常人无异，要说区别，那就是他们同样背生双翼，只不过和恶魔的比起来没有那么多的棱角，也没有那么夸张的曲线，给人以温婉随和的感觉。
虽然连艾凡自己都有些无法接受，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确定他们就是盘龙柱所镇压的生物。直觉的警觉以及《无罪无谅》的躁动都在破坏着“难以置信”，强行问号变成了句号。
没有地方记载他们的种族，只是带你长长见闻，顺便颠覆一下固有的认知。
就像科学研究为何一直充满着诱惑和恐惧，探索未知、害怕未知永远都是人类进步的不竭动力。
他们关押的位置形同两尊门神，从中间走过，渺小的感觉被无限放大，压抑的情绪充斥着四周。
曾经沪市的街区和京市的Soho，就是对这种感觉最为具象的体现。
当然有一个地方是例外的，酒吧一条街和更衣室旁边的某阳Soho，在里面工作总是会充满期待。
而他们所“守护”的，是一株古老的榕树，每一根垂落在地的枝条，都是随着岁月流逝疯长的胡须。
似是感觉到艾凡的到来，老榕树的枝叶竟是轻微地摇动起来，簌簌的声音宛若低沉的笑声，不知为何却流露着不怀好意的情绪。
就像拿着收音机在商场门口摇头晃脑的老爷爷，他们的眼中不只有风韵犹存的大妈，还有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孩儿。
当圆周率被算尽，所有现存的公理、定理都会被颠覆，但“男人至死是少年”一定可以亘古不变。
不怀好意在下一秒得到了证实，一个木牢从树杆顶端垂落而下。
赤身裸体的欧阳竹在里面奄奄一息，几根相较下算细的肢条，以极为刁钻的角度插在她的体内。
枝条里偶尔会有一个鼓包从欧阳竹的方向滚回树杆内，每当这时艾凡都能感觉到欧阳竹的生气又下降了一分，这老榕树，在贪婪地汲取着欧阳竹生命的精华。
原来所谓“拘命”不是任何一种封印或者交易模式，它只是平铺直叙地说出了正在发生的事实。
艾凡的眼睛变得血红，狂暴的力量透体而出，别说受害者是欧阳竹，哪怕就是一个陌生人遭受如此侮辱性的虐杀，他都会提刀而上，用大卸八块来书写愤怒的悼词。
然而这一次艾凡没能成功，榕树的树条不仅更加坚硬，还将他直接反弹了回去。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只要修炼超过千年，无灵会自然而然变成有灵。
眼前的这棵老榕树，一看就知不止千年。
“小......小凡？”
被树枝的震颤唤醒，欧阳竹费力地睁开了双眼。
身体的虚弱让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遍布的血丝全是她这段时间经受的折磨，对她而言，大概坚强地活着就是为了眼前这一刻吧。
“对......对不起，都是我自己太过轻信了。”
欧阳竹并不想让艾凡有什么负罪感，硬扯出微笑说道。
艾凡摇摇头：“不怪你，我当时已经觉察到了不对，抱着怀疑的态度却没有及时阻止，你不需要揽责，现在你只管节省力气，我一定会将你救出去，之后想怎么收拾我都行。”
说着艾凡便重新走到老榕树前，左眼疯狂地扫视，意图找到它的弱点，他不相信世界上有完美的物种，甚至就连规则都一定有漏洞，找到它，快点找到它。
他不敢将视线挪到欧阳竹的身上，生怕看到一副满是疮痍的娇躯，那样只会增加他的愧疚感和无力感，他不属于占有欲极强的人，但也不是狠得下心看着自己的女人一点点死亡的冷血之人。
“别费劲了，这棵老榕树自身并不强大，只是一个垂垂老矣的病秧子，但它似乎被某种特殊的力量加持着，不死不灭，更不会受到伤害。
多留出点儿时间陪我吧，每到最后的时刻才明白还有好多话想说，好多事想做，难怪没有一个人的离世是不带遗憾的，我现在终于明白了。”
“不可能，不可能！”
欧阳竹的话彻底扰乱了艾凡的心神，“无谅”镰刀疯狂地劈砍，砍中，击退，再砍，再退......
艾凡把所有能用上的力量都加在了镰刀之上，甚至还召唤出了刚获得的太初神雷，可依旧没能对老榕树造成任何的伤害。
那不断鼓动的树枝像是对他无情的嘲讽，努力修炼有何用，种种机缘又有何用，到最后还不是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救不了。
无力地跪坐在木牢前，艾凡将头深深地埋下，不敢去对视欧阳竹那满怀深情的眼眸，是的，现在欧阳竹终于不再克制自己的情感了，虽有不舍，但还是要尽可能地不留遗憾。
“好了好了，你已经非常优秀了，放眼整个华国有多少人能凌驾于你之上”，欧阳竹看穿了艾凡的消沉，轻柔的声音宛如微风拂面，“现在你要认真听我说，然后将所有的消息活着带出去。”
“都这样了你还在担心华国的安危吗？就算以后死绝了又能怎样？你遭受的不公和非议还不够多吗？”
艾凡自已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态已逐渐向黑暗靠拢了......
“小凡，话可不能这样说，于我而言只要华国还有值得我守护的人，我就一定会拼尽全力，自私是一种常态，每个人都如此，但总要有人站出来，雄关上的将士、咱们学院的同学都是如此。”
艾凡沉默了，他无法否认欧阳竹的话，不仅仅是因为学姐的教诲、爱人的叮嘱，还因为血与肉筑成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但同样的，他有属于自己的一杆秤，值得守护的人？
宓璃？
对她确实心怀感谢，可还没有上升到因她人守护一国的程度。
陈娇？
当她默认与自己应该划清界限时，该还的恩情就已经还了一些了。
福利院的孩子？魏星？
他们或许是目前最为在意的人了，但若是深究，孩子们本就是出于报恩才带走的，没有王泽宇他们，欧阳竹可能早在秦岭的时候就香消玉殒了。
至于魏星，艾凡更愿意将他带离政治权利的中心，颐养天年的年纪就不要摆出舍我其谁的架势了。
思来想去，如果欧阳竹真的死了，他为华国拼命的理由就少了一半，还有一半属于魏星。
林徽因老师形容的非常恰当，爱上一座城是因为爱着一个人。
若无深爱之人，倒不如浪迹天涯。
心中如此想着，嘴上艾凡还是答应了欧阳竹，毕竟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相当于遗言了。
“时间应该不多了，赶紧说完咱们也好安安心心地过一下二人世界”，欧阳竹还有余力故作轻松“别被所见迷惑，善恶之间本就没有确定的分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