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杨舟看向曹瑞,“且不说南夏和白龙军之间能否达成合作,你凭什么认定九日军就一定会与南夏结盟?据我所知,九日军的统帅对南夏朝廷深恶痛绝,断无合作的可能。”
“这就不劳将军费心了。”曹瑞不以为意地掸了掸衣袖,“大夏自有大夏的的考虑。”
陈杨舟不语,只静静看着他,思考着是不是要将此人赶出去罢了。
曹瑞见状轻笑,慢条斯理地开口:“将军的白龙军与九日军同出南夏,说到底都是自家人。关起门来怎么打都无妨,但北渊终究是异族外寇,同仇敌忾才是正理。这世上没有合作不了的事,若是有,那也是合作之人不够诚心。”
“放你娘的屁!谁跟你们是自家人!”郑三听到这话,忍不住爆了粗口。
陈杨舟抬手压了压,示意郑三不要激动。
“就凭这几句空话,就想让我白龙军为你们火中取栗?曹大人莫不是把我当三岁孩童?”
“将军说笑了。”曹瑞皮笑肉不笑,“将军能以女子之身执掌一军,岂是等闲之辈?本官不过是说几句实话而已。”
陈杨舟已然没了耐心:“若曹大人不愿坦诚相待,那今日便到此为止,你请回吧。”
见她要送客,曹瑞这才收起倨傲之态,意味深长道:“将军何必如此绝情?朝中可还有不少与已故杨小将军交好的将领,难道将军就不想……”
“你在威胁我?”陈杨舟眉峰骤然挑起,眸中寒光乍现。
只一瞬,周身散出的凛冽杀意。
那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淬炼出的气势,无需刀剑出鞘,已让整个厅堂的空气为之一凝。
“这怎么能算是威胁呢?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以将军的胸襟魄力,又岂是几句言语能动摇的?”
“将军,何必与他多言!”向来沉稳的陆君泽也按捺不住,“虽说不斩来使,但此人也太过嚣张!在咱们的地界还敢如此放肆!”
“就是!跟他废话那么多作甚!”
几位部将齐声应和,厅堂内顿时充满肃杀之气。
陈杨舟抬手虚按,目光扫过众将:“稍安勿躁。”
她声音不大,却让躁动的部将立即收声。
待厅内重归寂静,她转向曹瑞,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叩:“曹大人应该很清楚——这里,终究不是你能呼风唤雨的平南城。在本将军这,过于嚣张,真的会死的……”
她话语虽轻,但满是威胁。
听到这话,曹瑞这才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卷缣帛:“陈将军治军严明,佩服。既然如此,在下便直言了。”
唐杰立即上前,先是对着光线细看绢帛边缘,又轻振绢面确认无异,这才双手呈给陈杨舟。
“不用那么小心,”曹瑞失笑,“上面没毒。”
“防人之心不可无,知人知面不知心。”唐杰冷哼一声。
陈杨舟伸手接过,看完里面的内容后才道,“你们已经和九日军达成合作了?”
“那是自然,北渊势不可挡,唯有三方合力方能破局。”曹瑞抚掌而笑,“共举北伐,各取所需。”
“南夏是担心倾巢北伐时,后方失火吧?”陈杨舟瞬间领悟其中的弯弯绕绕。
南夏选择和九日军合作,但又怕大军出征后遭白龙军背刺。
只是九日军分明是程尚鹄埋下的暗棋,怎会轻易与南夏合作?莫非西北那边,已生变故?
曹瑞轻笑一声,“当年北渊王庭不就是被将军端了老巢?朝廷自然要防着这一手。”
陈杨舟对他的暗讽不以为意,只是问道:“你们给出了什么条件,竟能让九日军和你们合作。?”
“不过约定共分北渊疆土。”曹瑞神色从容,“南夏只要收复故都,其余疆域尽归九日军所有。”
“事到如今,曹大人还不愿坦诚相待?”
“本官所言,字字属实。”
陈杨舟眸光一凛:“既然如此,北伐若成,疆土尽归你与九日军,我白龙军又能得到什么?”
“南夏愿赠黄金万两,割让云州,并立下百年盟约。”
“盟约?”陈杨舟唇角泛起一丝冷嘲,“历来盟约,不过是一纸空文。”
“将军应当明白,如今大夏、九日军与白龙军各自为战,皆非北渊敌手。若继续各自为政,被北渊逐个击破不过早晚之事。合则生,分则亡。”
陈杨舟冷笑:“即便要亡,最先覆灭的也是坐拥江南的南夏。我军若是和九日军合作也不是不可,何必非要与你们合作?”
“这正是关键所在。”
曹瑞指尖蘸茶,在案上画出三道水痕。
“南夏掌控漕运粮道,西北苦寒,西南贫瘠,两军命脉实则皆系于朝廷。若南夏这棵大树倾倒,下一个被北渊铁骑踏破的,就是白龙军。”
“那又如何?”陈杨舟眸光如刀,“我白龙军既然举旗,那便不怕死!”
“将军何必说这等气话?您不妨去营中问问将士们,他们是更恨千里之外的朝廷,还是更恨让他们家破人亡的北渊铁骑?朝廷纵有千般不是,至少让百姓得以苟延残喘。而北渊所过之处——”
他声音陡然一沉,“可曾留下过活口?”
陈杨舟起身,目光扫过曹瑞,仿佛要看透他身后那个摇摇欲坠的王朝。
“好一个苟延残喘!北渊是刀,刀锋所向,血肉横飞。可南夏是病灶,从内里一点点烂掉人的指望!将士们的家是怎么没的?是北渊铁骑踏碎的,更是南夏层层盘剥、军饷克扣、任由边关糜烂才导致的!你让我去问将士们恨谁?他们恨北渊的明刀,更恨南夏的暗刀子!如今你想用北渊这把刀,来逼我们忘记南夏这烂到根子里的毒疮?”
曹瑞非但不怒,反而笑道:“将军高论,令人叹服。可这世间从来不是谁更有理谁就能赢的。您说南夏是腐肉,不错。但北渊的快刀砍下来,第一个死的是讲道理的人!”
陈杨舟唇边掠过一丝极淡的冷笑,仿佛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
“道不同,不相为谋。唐杰,送客!”
就在她欲转身之际,曹瑞却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抽出一封火漆密信,轻轻按在案上。
“这才是太后与内阁商议后开出的真正条件。方才所谈,不过是为确认将军心志的试探。”
一旁的苏烈闻言瞳孔微缩,震惊地看着始终从容的曹瑞。
太后和内阁共同商议的条件?!
太后不是和内阁极为不对付么?怎么会共同商议?!
难道朝中所谓外戚与内阁势同水火的传言,从头至尾都是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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