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包子铺旁，易海莲裹着斗篷缩在阴影中，摊前两个挑夫的对话勾住她的耳朵。
“听说蜀王世子气坏了！昨儿个摔了一屋子瓷器呢！”
“能不气吗？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另一个挑夫用力揉着面团，“要我说，就该休了那荡妇！”
易海莲死死咬住下唇才没笑出声。
那么多银子可算没白花。
“我听着世子黑着脸去了衙门，依我看啊，八成是要状告那水性杨花的世子妃！”
人群里顿时又开启了新一轮的八卦。
易海莲的斗篷有些不太合身，不小心滑落一些，露出还有些许青肿的脸颊，却是苦尽甘来一般露出了笑容。
听着这些小道消息，她突然觉得全身上下的伤痛都值了！
“扶凌萱，这次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随后，易海莲将破旧斗篷裹紧，贴着墙溜进了悦来茶楼。
二楼雅间的雕花木门半掩着，扶凌梨正对着铜镜补妆，听见声音后，气得胭脂盒“啪嗒”一声扣在桌上。
“怎么来的这么慢？”
“越是人多嘴杂，越要慢些走。”易海莲扯下兜帽，额角的淤青异常明显。
她嗅着空气中的茶香，这还是她被赶出王府后第一次闻到这般熟悉的气味。
这茶叶可不便宜啊！
扶凌梨捏着帕子掩住口鼻，嫌恶地往窗边挪了挪：“坐那边去，浑身都是馊味。”
见易海莲不动，她才不情不愿地扔出一锭银子。
“拿着，去买身干净衣裳换洗。”
这时候，楼下突然热闹起来。
易海莲扑到窗前查看。
只见说书人惊堂木一拍：“列位可知，蜀王世子妃为固宠，竟在膳食中下蛊！可怜那易表小姐……”
“妙啊！”易海莲掩饰不住的开心，“这说书的该赏！”
她从钱袋里摸出一锭碎银，就要往楼下扔，却被扶凌梨一把按住手腕。
“够了！现在不是得意的时候。”扶凌梨柳眉微微一皱，“外头谣言虽凶，但谢嘉泽至今没露面，万一他……”
“怕什么？”易海莲甩开她的手，“他越护着扶凌萱，百姓就越觉得他昏聩！明日我就去蜀王府，当着众人的面揭穿扶凌萱的真面目！”
“只要再添一把火，那些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们。”
扶凌梨咬着下唇思忖片刻，突然从袖中掏出封信笺。
“这是我买通的小厮传来的消息，王府近日在暗中查访谣言源头。”
“明日你去可以，但务必小心，别让人抓住把柄。”
第二日正午，太阳很大，就连青石板都烫得人不敢光脚踩。
易海莲刻意打扮凄惨，蓬头垢面地跪在蜀王府门前，凄厉哭喊：“表哥！求你为海莲做主啊！”
“快看！是那个被赶出王府的表小姐！”卖糖人的老汉手一抖，糖丝拉得歪歪扭扭。
围观人群眨眼间将王府门前堵得水泄不通。
戴斗笠的货郎踮脚张望：“听说她被世子妃打得半死，如今又来讨公道？”
“作孽哟！”抱着孩子的妇人抹了把眼角，“好端端的姑娘被逼成这样，蜀王府也太狠心了！”
“可不是，，我听说世子妃还天天喝人血保养！”
“要我说，就该把那狐媚子沉塘！”
叫嚷声中，朱漆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谢嘉泽腰间玉佩随着脚下步伐轻轻的晃，冷冽目光扫过人群时，议论声很明显的就弱了下去。
扶凌萱不慌不忙的跟在其身后，裙尾扫过门槛，脚步丝毫没乱。
“表小姐这是要上演哪出苦肉计？”扶凌萱抬手遮阳，笑意却不达眼底。
易海莲攥紧裙摆：“扶凌萱！你害得我沦落至此，今日我就是要当着满城百姓的面……”
“当人面最好说实话。”谢嘉泽突然开口，声如寒铁，“不然本世子的剑，可不认什么远亲。”
他话音未落，王府侧门突然冲出侍卫，押着几个蓬头垢面的乞丐。
领头的疤脸汉子对上易海莲的目光后，顿时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易海莲也瞳孔骤缩。
但她反应过来后，却突然仰头大笑：“怎么？是想污蔑我吗？这些叫花子的话能作数？他们不过是受了扶凌萱的指使！”
她踉跄着指向扶凌萱，发丝凌乱地黏在脸颊上，“世子妃倒是好手段！”
“表小姐，你当真不记得这些人了？”扶凌萱款步上前，双眼微眯。
“这些人已招认，收了你三百两银子，在城中散播谣言。”
她抬手示意，丫鬟立刻呈上一叠文书，“还有茶楼的账房先生，绸缎庄的伙计，都画押按了手印。”
“手印？”易海莲突然扑向最近的乞丐，指甲狠狠掐进对方手臂，“不过是屈打成招！你们敢说没被灌辣椒水？没被夹手指？”
那乞丐疼得惨叫，却在谢嘉泽森冷的目光下哆嗦着摇头：“表小姐，您给的银子，还有银票……”
“住口！”易海莲一脚踹翻乞丐，转身时撞落扶凌萱手中的文书。
“这些都是伪造的！扶凌萱买通全京城的人构陷我，不过是怕我说出她与聂才良私通的丑事！”
她扯开衣服，露出伤痕。
“这伤也是她派人打的！表哥，你难道忘了我是如何被丢出王府的？”
“是吗？”谢嘉泽突然抽出佩剑，寒光映得易海莲脸色煞白。
“那本世子倒要问问，你袖口的银票，为何印着兴隆钱庄的标记？正巧，扶姑娘昨日从兴隆钱庄取出的三百两，都做了特殊记号。”
易海莲的手死死攥住袖口，眼神慌乱。
“是扶凌萱栽赃！她派人偷走我的钱袋，故意印上记号！”
她突然冲向谢嘉泽，却被侍卫拦住。
“表哥，你向来最疼我，怎么能信这个毒妇的话？我可是你的表妹啊！”
“表妹？”谢嘉泽冷笑一声，剑尖挑起易海莲攥着袖口的手，银票“啪嗒”掉落在地。
“我可没有你这样的表妹，居然收买乞丐造谣生事，污蔑蜀王府！”
易海莲反咬一口：“扶凌萱她才是罪魁祸首！是她与人私通，蜀王府的下人都能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