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曦怔愣住，蹙了蹙眉，君九晏身上有伤疤？
“那是被二皇子砍的。”隐九捏紧了拳头，愤愤说道。
“君九璇？”苏言曦疑惑的挑了挑眉。
隐九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日殿下将云嬷嬷送走，回去的晚了些。”
“属下和隐一刚好有事进宫找殿下，刚踏进殿中，浓重的血腥味飘过来，清冷无比的寝殿乌漆嘛黑，不见点光。”
“我们是在一张破床板上找到的殿下，当时他衣襟全湿，呼吸微弱，我们以为他发热汗湿。”
“点灯之后才发现，他衣服哪是汗湿，全都是血！”
隐九深呼吸几下，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那时候手上摸到的全是血，天知道她和隐一有多慌多震惊。
一张破烂的被褥上星星点点全是血，入目皆是红。
“当时殿下脸色煞白如鬼，后背血流不止，衣服破烂不堪的，有些还黏在了他的后背上。”
“我们将殿下悄悄带出宫治疗，来看诊的大夫都不忍直视殿下那一后背的伤。”
“大夫剪掉殿下身上的衣服，露出后背上密密麻麻的鞭痕，还有一道长长的剑伤。”
“血肉外翻，血糊糊的一大片，大夫都说没得治了，可我们不信，央求着大夫帮忙处理。”
“大夫拗不过我们，死马当活马医，给殿下的伤口做了处理。”
“殿下的背部被抽打的没一块好皮，皮肉和衣服黏连在一起，大夫要处理伤口就得将布料扯下来。”
“殿下说，他想活，让大夫直接动手。”隐九哽咽着，指甲掐进了手掌心，“布料扯着伤口，血水流了一床，殿下一声不吭，硬生生挺过去。”
那一幕，隐九这辈子都忘不掉，瘦削的殿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嘴里喊着他想活，他要报仇。
“当时大夫说，就算救治了、上了药，殿下也未必能活过来。”
隐九双眼通红，哽咽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殿下反反复复烧了三天，才终于退热。”
“养了一个多月，才堪堪将养好身子，可他身上的那些伤疤却褪不掉了。”
隐九深呼吸了好几回，才将这些事情讲完。
苏言曦听得眼眶发酸，喉头发紧，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是皇子，就算不得圣宠，打杀皇子是大罪，就没人管管吗？”苏言曦心中气愤，她竟不知君九晏还有这样的经历。
隐九冷笑一声，“呵，管？”
“谁管？他那个人渣爹吗？”
“殿下受的苦，就是拜他所赐，如果不是他怨恨殿下，宫里的人何至于拜高踩低的都来欺负殿下！”
“当时时局动荡，边疆时时传来急报，咱们的那位皇帝，恰是需要周家坐镇边疆的时候，又岂会为了殿下而责骂二皇子？”
隐九笑得凉薄，说起德成帝恨不得能生啖其肉。
“其他人呢？殿下的外祖家呢？”苏言曦追问道。
提及定国公，隐九神色一冷，讥诮道：“外祖？殿下哪有什么外祖？”
“自从淑妃娘娘死后，定国公府的人就当没了殿下这个人，无论殿下是受欺负还是快死了，都不曾见他们露面。”
“这样的外祖家，要来有何用。”隐九语气里充满了嘲讽。
苏言曦眸子低垂，难怪，上一回她见君九晏对乔月泠的态度并不怎么好。
提到定国公，更是直接翻脸，原来是这样的。
“不过也好在宫里宫外都没人在意殿下，他才能在外面好好养伤，不然……”
隐九的话没说完，苏言曦已经能猜想到结局。
如果当时宫里的人发现君九晏不在皇宫里，肯定会大肆寻找，找回来之后必定又是无尽的折磨。
拖着那样的病体，要想在皇宫里活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皇子的身份不但没有给到君九晏任何的好处，反而给他带来无尽的危险。
“这些年，殿下一直以弱示人，就是为了让大皇子和二皇子放松警惕。”
“殿下他做到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对他的隐忍羞辱，他都充耳不闻。”
“久而久之，大湖安置和二皇子～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他便继续伪装隐藏，在暗中发展势力。”
隐九将君九晏的往事一一道来，她作为下属说起这些都心疼到极致，真不知殿下是怎么熬过来的。
苏言曦听着隐九的话，疼惜、自责的情绪在心中翻涌。
君九晏一直在隐藏实力，大抵就是为了让君九睿和君九璇互相残杀，他坐收渔翁之利吧。
可她却执意要嫁给他，无意中让君九晏被那两人盯上。
她好像……破坏了他的计划。
隐九注意到苏言曦的情绪变化，她赶忙解释道：“皇子妃，我，我不是要怪你的意思。”
“你很好，真的真的很好！因为你的出现，殿下他才活得像个人。”
“虽然你的出现很意外，但你没有破坏我们的计划，真的！”
隐九语气真诚，着急忙慌的解释着，生怕苏言曦会误会。
可她越是解释越是描黑，急得两根眉毛都扭成了毛毛虫。
苏言曦淡淡道：“隐九，我知道你没有怪我的意思，不用解释的。”
她很清楚，隐九对君九晏的忠诚和真心，知道隐九对自己的敬重。
隐九“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拱手行礼，“皇子妃，是我说错话了，你尽可以责罚我，但请你不要离开殿下。”
苏言曦被隐九这一跪吓到了，连忙伸手扶人，“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隐九却固执的不肯起来，依旧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
“皇子妃，隐九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你一定会一直陪着殿下的，对吗？”
苏言曦垂下眸子，眼底神色复杂。
她心疼君九晏，也想帮他，可她无法做出一直陪着他的承诺。
她和君九晏本就是合作关系，待他登上那个位置，苏家安好，她和君九晏之间的交易就会彻底结束。
且不说她完成攻略任务之后是否会回到现代，君九晏也未必欢喜她留在他身边呀。
苏言曦扶起隐九，扯了扯嘴角道：“隐九啊，我……抱歉。”
“但我会尽我所能帮他，直到他登上高位那一天，在此之前，断不离弃！”
隐九闻言，抬眸睁着亮闪闪的眼睛看着苏言曦，“谢谢皇子妃！”
苏言曦拍了拍隐九肩膀，扯出一抹笑来。
然而她却不知，自己和隐九的对话，全然落入君九晏的耳中。
君九晏眸光流转，喃喃道：“助本殿登上高位之前，断不离弃么？”
他竟有些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