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成为骑士。”
英兰王国，罗斯伯爵玫瑰城。
14岁的艾伦站在马厩里，手里握着一把干草，看着前方正在训练的300名骑士，低声喃喃。
这群骑士的盔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长枪如林，刀剑如霜，每一步踏下都带着沉重的力量，仿佛连大地都在为他们的威势颤抖。
艾伦眼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他的心跳随着骑士们的冲锋而加速。
仿佛自己在尘土飞扬的训练场上，感受着马背上的颠簸，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握着长枪或刀剑，冲向敌人。
远处的几个骑士随从对这一幕似乎是司空见惯了，相视笑了笑，没有理会艾伦。
“艾伦！别幻想了，快把马喂完！”父亲汤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
“哦，好的。”艾伦接过父亲手里的一桶水，为凯尔少爷的坐骑黑风洗刷。
“艾伦，我说艾伦，你现在只负责黑风这一匹马，要是多几匹，你怎么办？”
艾伦尴尬地挠了挠头，“嘿嘿，父亲，骑士很威武啊。”
“而且我要是成了骑士，你和母亲就不用辛苦了。”
“威武？威武能当几个黑面包啊！还是努力给老爷干活儿吧。走了，我得去候着，方便老爷和管家用车。”
三十出头的汤姆说完便缓缓地离开了，他头发鬓白，面黄肌瘦，身形佝偻，常年的体力劳动和营养不足使他衰老。
艾伦在罗斯伯爵城堡，只负责凯尔少爷的马匹黑风。
加之父亲汤姆也会帮艾伦承担一些活儿，使得艾伦的活计稍微轻松一些。
父亲离开后不久，艾伦把黑风洗刷干净，牵着它在一个骑士的监控下，走出马厩，在军营里找了个空地方，带着它晒太阳。
每次趁这个时间，他都可以多看会儿骑士们的训练。
“骑士大人，长枪、盔甲、单手剑等武器，恐怕得不少铜币吧？”艾伦蹲坐在地上天真地看向身后的骑士。
“还真是有趣，你这个小奴隶怎么开始幻想起国王的金锄头了呢。”骑士在马上哈哈大笑。
“那可不止，马匹加上全套的骑士装备，得有一百多万铜币呢。”
标准的一套骑士装备包括但不限于优良的战马、马甲、战士甲、盾牌、长枪、弓弩、轻剑、标枪。
“骑士老爷，这么多铜币啊，我一个月的工钱才15个铜币，还不够买一袋15磅的不去壳小麦呢。”
1枚标准的罗曼帝国金币，至少可以兑换市面上的10枚银币，1000枚铜币。
“好好活着，孩子，带着凯尔少爷的黑风回去吧。你一个马夫，一辈子就只能待在这个军营或者玫瑰城，就别妄想成为骑士了。”骑士的话语温柔又粗暴。
艾伦听后，低头不语，牵着黑风走回马厩。
他不时地回头看向还在训练的骑士们，眼里充满了羡慕。
骑士们的武器加盔甲的重量不下100磅，普通人穿上恐怕连走路都困难，但这些骑士却能轻松驾驭，骑着负重优良的龙血马，灵活自如的冲锋。
把黑风拴好，艾伦摇摇晃晃地提着洒了半木桶的水回来，趁着没人注意，他偷偷地抓了一点苜蓿草和食盐，放在嘴里飞快吞咽，然后装作无事转身整理草垛。
骑士们的训练还没有结束。一米四的艾伦，借助马厩的干草垛，趴在上面继续观看。
这些骑士每周会有两次全副武装的训练，每月至少有一次训练是艾伦比较期待的。
因为那个时候，罗斯伯爵会带着凯尔少爷一起来到训练场，凯尔少爷会骑着黑风和骑士们一起训练，而作为黑风的马夫，艾伦可以近距离地观看骑士们训练。
罗斯伯爵对凯尔少爷的训练十分严苛。
训练当天，无论刮风下雨、烈日炎炎，还是寒风刺骨，他都不允许凯尔以任何理由退缩。
不论何种训练科目，骑马与砍杀、投掷标枪、轻剑决斗、弓弩训练等，凯尔都要参加。
当然骑士们都收着力，不敢伤到凯尔。
罗斯伯爵也心知肚明，不过每次训练只有他点头之后，大汗淋漓的凯尔才可以休息。
相对于瘦弱的凯尔，军营里的300名骑士身体强壮如铁，坚如磐石，仿佛是为战场而生的杀戮机器，每一个科目完成的像是艺术品，无可挑剔。
当然了，艾伦也是一样，喂马的这几年，无论春夏秋冬，严寒酷暑，每天都会把凯尔少爷的黑风伺候好。
午后，秋天的晚风温柔吹拂着艾伦金黄色的头发。
艾伦想起凯尔少爷第一次带他来看骑士训练的场景。
那时马夫艾伦的目光，完全被那些骑士流畅有力的动作吸引。
骑士们骑着高头大马，马匹也披着厚重的盔甲，都只露出眼睛和鼻孔，显得威武而神秘。马匹的蹄声如雷，每一次踏地都带起一片尘土，每一声蹄声都仿佛击打在小艾伦的心脏里。
然后直指军营一侧的稻草人，在高速冲锋中，骑士们的枪尖和箭矢直指稻草人的头颈，瞬间穿破；挥动刀剑，刀刃划过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稻草人的头颅应声而落。
那时的凯尔和艾伦，来自两个不同阶级的孩子，便会异口同声地大喊大叫。
后来艾伦认清自己身份后，不敢喊叫了，只是每次看骑士们训练，都有种不知名的悸动一直埋藏在心里。
天长日久之后，他无比渴望成为一名骑士，连做梦也想。
过去的回忆随风吹散，嘴里的干草不知不觉掉在了地上。
他再次抬头，骑士们开始骑马与砍杀科目，向着稻草人和木桩冲锋。
他的心被紧紧攥住，手指不自觉地握紧稻草，当作长剑，随时准备挥出致命一击。
“瞧瞧，哦，圣光在上，真是，真是糟糕透了，我把水打回来之前，你还趴在干草垛上的话，我发誓，我会狠狠用鞋子踢你的屁股，我没开玩笑，艾伦。”回到马厩的汤姆打断了儿子的练习。
“别再做你的骑士白日梦了，哦，老天，简直是见鬼，或许当初我就不该带你来这里。”
艾伦回过神来，赶紧跳下干草垛，快步走到马厩里继续喂马。
但他的目光依旧时不时地瞟向训练场，心中那股渴望如同火焰般燃烧。
来到玫瑰城的日子里他不知道看过了多少次这样的训练，他好想成为骑士中的一员。
可父亲汤姆无数次告诉他，他是一个马夫，一个卑微的仆人，无法成为一名骑士。
但艾伦心中的梦想却从未熄灭，反而在每一次看到骑士训练时变得更加炽热。
“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像他们一样……”艾伦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憧憬和无奈。
马夫艾伦的未来一眼到头，未来他或许会成为一个更好的马夫。
再过2年，16岁成年时，拿几袋麦子作为彩礼，找个屁股跟磨盘一样大的婆娘过日子，生几个孩子，幸运的话，其中一个会给凯尔少爷的孩子当马夫。
然后那个孩子不必住在漏风的茅草屋里，住在温暖的马厩干草垛，吃着勉强饱腹的黑面包，偶尔吃点马匹的苜蓿和盐加餐。
自己的爷爷是罗斯伯爵父亲的马夫，父亲是罗斯伯爵的马夫，而自己，是罗斯伯爵小儿子凯尔少爷的马夫。
马夫的儿子是马夫，老爷的儿子还是老爷。
这是一种三代马夫操守的美，三代马夫的传承与守望。
艾伦的父亲汤姆，是服侍罗斯伯爵家上上下下的老马夫。
无论春夏秋冬，每天早出晚归，总是尽心尽力地伺候着罗斯伯爵一家，尽管生活艰难，步履维艰。
但只要一想起罗斯伯爵领地上的财富，也会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
奴隶和贵族阶级过于固化，奴隶的上升渠道基本没有或者被堵死，奴隶们根本就出不了头，沉重的赋税也将他们的脊背压的弯曲。
若无机遇，艾伦这辈子根本无法成为骑士，就算能成为骑士，成为骑士的路途也注定充满坎坷与荆棘。
但他依旧无法抑制心中的渴望，那渴望已经融入了他的血液中，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长久地求而不得，让他很苦恼。
训练场上的骑士们结束了训练，开始整理装备，轻抚战马，至于地上稻草人身上的箭矢和标枪，会有许多骑士学徒去处理回收，而艾伦，目前没有这个资格。
他脑海中依然不断重复着骑士们的动作，拿干草在手里悄悄比画着。对上身后父亲汤姆的眼睛之后，艾伦抿了抿嘴唇，一言不发，低下头抚摸黑风的鬃毛。
出身寒微，不是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