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祂交手的感觉如何？”
报丧海妖刚刚从空间裂缝中飘出，便听见了恣睢那带着戏谑笑意的话语。
刻意使用了“祂”作为指代，没有添加任何明确指向星球意志的词语。
但恣睢的这句调侃，报丧海妖还是听懂了。
他仅仅是魂体略微颤动了一下，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
就像穿过空间裂缝前那剧烈的情绪波动从未存在过一般。
这是报丧海妖刻意压制后的成果。
作为怨灵种，他的意识本就极易受到负面情绪的侵蚀。
为了确保自己能够保持理智，报丧海妖必须刻意去强行压制或快速疏导自身的负面情绪。
所以，现在的他，才是这种平静到诡异的状态。
不过，是不是真的是完全不在乎了，这就只有报丧海妖自己知道了。
恣睢没有得到回答，却也知道，那感受肯定不太好。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团明显有些萎靡不振的黑雾缓缓飘到自己面前。
那双血红的赫眼此刻仿佛能透过黑雾看到深处隐藏的情绪。
报丧海妖敏感的感知到了他视线的窥探。
他不打算让对方继续掌握主动权，因此释放出了源自灵魂的能量波动。
紧接着，恣睢的脑海中响起了报丧海妖那略带沙哑的声音。
“你早就知道祂会出手了，对吧。”
这虽然是个疑问句，但从报丧海妖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已经心知肚明。
他一上来就直接把话题拉到刚才星球意志出手的事情。
甚至完全没有去在意自己现在究竟身处在何处。
这充分说明了报丧海妖对于之前被星球意志所阻止一事是何等的耿耿于怀、心有不甘。
面对报丧海妖的质问，恣睢并未搭话。
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然后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
见状，报丧海妖似乎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了。
毕竟他心里很清楚，就算继续追问，恣睢恐怕也不会给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
所以，他没有去刨根问底，而是主动另起了话头。
“你有办法对付祂吗？”
方才的都只是铺垫，这才是此时此刻报丧海妖心中最想知道的。
那就是，如何才能排除掉星球意志这个巨大阻碍。
要知道，他想杀死的可不止龙王一个御天境。
作为一个前海妖种，他同样曾是海族的一员，同样厌恶陆地上的生灵。
再配合上告死者记忆中陆地上普通平民的大量死亡。
新仇旧恨叠加，他不可能放过陆地上那些觉醒者的。
可是，如果往后每次星球意志都有可能出手，那他所谓的复仇就只会是无法实现的空想罢了。
“当然。”
恣睢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不过，这就要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什么叫我能做到什么程度？
报丧海妖听完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没有立即打断恣睢。
只听见，对方接着说道。
“任何一个个体都做不到反抗祂，但聚集起来就不一定了。”
“如果数名御天境同时动手，说不定就能重创祂了。”
报丧海妖终于忍不住了，他开口打断道：“以目前的形势，御天境们根本不可能联手。”
他没有说的是，他也并不想看到这些家伙联手。
这只会降低他刺杀御天境的成功率。
恣睢任由他说完，这才补充道。
“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友好合作哦。”
而后，他话锋一转。
“说起来，以现在的局势，没有发生世界大战也是因为祂不允许吧。”
“你说，如果矛盾继续激化，御天境们会不会为了开战，先把阻碍踢出局呢？”
报丧海妖愣了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恣睢的意思。
他说的不是那种相互结盟的合作，而是为了达成同一个目的，短暂的共同完成一件事罢了。
例如，约定好在某一刻同时向星球意志发难。
如果矛盾累积都必须进行大战，以此重新划分领地的话，确实有可能做到。
但这就意味着，为了能杀死那些御天境的觉醒者，他必须排除星球意志的干扰。
而为了一举重创星球意志，他就必须进一步刺激现在各族愈发紧张的关系。
可是，这不就代表着，会有大量的无辜生灵会死去吗？
报丧海妖似乎陷入了一种极其痛苦的自我拉扯之中。
在它的体内，那些枉死之人的深重怨念不甘地嘶吼着，咆哮着。
试图冲破它的束缚，释放出无尽的仇恨与怨念。
同时，报丧海妖心中对那些仍然存活于世的生者却有着一丝难以割舍的怜惜之情。
那是源自告死者的情感，是埋藏在黑漆漆的怨念中维持自身理智的锚。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相互交织、相互拉扯，让怨灵无意识的将困惑问了出来。
恣睢听到了怨灵微弱的呢喃。
他声音放缓，轻柔地开口道。
“但是，这也意味着会有更多的觉醒者在自相残杀中死去，不是吗？”
这句话就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报丧海妖的心上。
与此同时，怨灵体内部分休眠的Rc细胞，不知什么时候已然醒来。
它们悄无声息的释放出些许【附骨之疽】，而后再次沉寂下来。
微量的毒素自然不可能威胁到作为天界的报丧海妖。
因此，现在陷入纠结的怨灵不会注意到这些毒素。
但是，这些毒素却会催化怨灵心中压抑的负面情绪。
报丧海妖心中的天平，开始向着复仇的那一方偏移。
恣睢知道，现在就只差一点推波助澜，报丧海妖就会彻底倒向他想要的方向。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为那代表着血与杀戮的那方添上了最后一块砝码。
“只要你吞下足够多的能量，你未尝不能代替祂来管理这个世界。”
报丧海妖的魂体剧烈颤抖起来，海妖种的那部分灵魂，此刻彻底淹没告死者残存的意志。
残存的怜悯如退潮般消失，只留下对复仇的执念。
以及建立起一个没有觉醒者的新世界的妄想。
这一刻，恣睢知道，他成功为自己打磨出了一把挑起战争的刀。
接下来就只等这把利刃出去为他收割生命了。
……
与此同时，月落洲南岸，卯市废墟附近。
莉奈安快步进入位于妖族临时驻军基地的不死军团作战会议室。
会议室内的人不多，一眼望去都是留守在这边的不死军团军官。
显然，她是第一个到的。
这也正常。
毕竟，莉奈安上一个任务本就在月落洲南部。
虽然俘虏那些海族士兵，外加杀光所有海兽还是花了点时间。
但从万仞山脉或者其他更远的地方赶回来的军官们只会耗费更多时间。
莉奈安进门后，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见距离会议开始还有很长时间，莉奈安有些坐不住了。
她偏头，干脆向身旁的留守军官直接问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龙王遇刺这个消息是怎么拿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