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翼怎么知道？
城主神色陡然变得不自然起来，似是回想起了一些尴尬的往事。思索了好一阵，在黎渊耐心快要瓦解的边缘，方才小声说了句：“某次睡觉呓语说漏了嘴。”
这话一说出，城主眼神躲闪得愈加频繁，整个人心虚又难堪地垂下头，恨不得找条地缝自己钻进去藏起来。
显而易见，不想多谈。
“你心虚什么？”黎渊撇嘴，满脸不屑，“你不是说他对你爱而不得么，那你怎么跟他睡到了一起去？”
城主的话不难理解，无非就是他睡觉呓语被赵翼听到了。睡觉这么私密的事，旁边有其他人，不就说明他们关系老早就有一腿，早就睡到一块去了吗？
黎渊理解就这么简单粗暴。
而且他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放屁！”事关自身清白，不想谈也要谈。城主急了，忍不住爆粗口，“你懂什么？我那是睡素觉！素的！素的！跟你想得不一样！”
“什么素的？你还荤的？”黎渊将城主上下打量了一番，嗤笑道：“都睡一张床上了，还说没一腿。谁信？你敢说我都不敢听。”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睡一张床上就一定要发生关系吗？”
……
黎渊还是少年心性，遇事非得争个高下，城主越犟嘴，他反驳得越起劲。
可说到底，他年龄还小，对风月方面的事情不是太了解，很多模糊的概念都来源于道听途说。而城主，虽对那方面有经验，但脸皮还没厚到在大庭广众之下大谈特谈私密事。说来说去，俩人像打口水仗似的，在“是否睡一张床上，关系就非同一般”这件事上，纠结来纠结去。
显然，俩人脑回路不在一个频道上，各执一词，鸡同鸭讲。具体怎么一个不一样法，城主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说清。
眼瞅着话题就要跑偏。隋明昭适时地清咳了两声，提醒自家徒弟。
不想，这一咳如同戳了马蜂窝。黎渊没反应过来，城主倒先反应过来了，他冷笑一声，使出最后的杀手锏，手指“哗”地一下指向隋明昭，言语饱含恶意：“你跟你家师尊还睡一个房间！你们关系是不是也有一腿？”
他大概是忘了之前被黎渊教训时的惨样了，满心满眼都只想在口头上赢过对方。
黎渊原本胜券在握的得意笑容，在脸上骤然凝固，脸色“唰啦”一下冷了下来，眼神里的温度倏地消失。
“找死！”黎渊眼眸微眯，掌心灵力聚集。
“啪嗒——！”
毫无征兆地，一声脆响传来。
隋明昭忽地握住黎渊的手掌，以强硬的外力进行干预，硬生生地熄灭了徒弟刚刚聚集起来的灵力。
见状，城主不由得愣神了一瞬，旋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再也按捺不住，指着隋明昭与黎渊交握的手掌，哈哈大笑。
隋明昭没有握多久，熄灭徒弟掌间灵力后，他便很君子地松开了手。
城主笑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又或者，他是故意笑得那么夸张，为了就是激怒师徒二人。
没有得到臆想中的反应，渐渐地，城主停止了他那没来由的狂笑。他没忘关于自己的要紧事，眼睛盯着隋明昭，道：“怎么样？考虑清楚了没有，帮我解开禁制，我就告诉你系统说的反派是谁。”
隋明昭不置可否地笑笑，像是变了一个人，对他说的完全不感兴趣。
城主并未气馁，他深知这不过是双方博弈的一个阶段，笃定隋明昭最终会答应他的要求。于是，他继续加重筹码道：“你们也知道，本城主跟赵翼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要你们帮我解开禁制，本城主化神期修为，可以协助你们一同对付赵翼。”
话题转到引以为傲的修为上，城主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他微微仰头，瞟了一眼黎渊，神色格外自得，补充说道：“本城主大人有大量，自然也不会计较这位小友之前的冒犯。”
说的是黎渊之前掐他嘴巴的行为。
黎渊目光移向自家师尊，在大事上，他一向是听隋明昭的。但即便如此，不代表他一点分辨能力都没有，指望城主能帮他们一同对付赵翼？
到时候怕是城主先吓得跑了吧？
都自由了，谁还管别人死活？
他又不傻，看城主这被赵翼轻轻松松下禁制囚禁的窝囊样，怎么看都不可能。化神期又如何？赵翼身边有个不知底细的系统，隋明昭大乘巅峰，比城主高三大境界，可以说是当世最强战力了，不还是被系统身上散发的金光所伤？
隋明昭神色莫测，双眼半敛，长睫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
黎渊一直注视着隋明昭，见他又是这副深思模样，心里瞬间涌起一阵细微的异样，丝丝不自在如同涟漪般在心底扩散，让他下意识地别开了眼 。
不想再看。
说真的，隋明昭这副模样他见过太多次了，有时单纯就是沉浸在思绪中不想人打扰，有时就是为了遮掩神色不让他看清……
假面具一样罩在脸上。黎渊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烦闷，他说不清这是什么情绪，明明自己跟隋明昭形影不离，可恍惚间，却总有一种与对方渐行渐远的感觉。
“知道了反派又如何？”隋明昭蓦然开口，他眸光还是半敛着，薄薄的眼帘低垂，看不清神色。
隋明昭轻笑：“反派也好，正派也罢，与我们又有何干？”
黎渊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了然，同样笑着接话道：“是啊，说到底，这与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城主想要破除禁制，还需再换一个筹码。”
“你想要什么？”城主脸上神色变幻，脑中思绪万千，将黎渊所言在心中反复掂量，而后沉凝开口道：“只要我有，不妨直接说出来。”
“自始至终，我想要的只有东雀翎。”隋明昭抬眸，目光直直地望向城主，在城主倏地灰败下来的脸色中，缓缓笑了：“现在你连东雀翎都没了，拿什么跟我提条件？”
“拿你那一身靠双修攫取来的修为吗？”隋明昭一哂，冷嗤道：“就算送我徒儿，本座都觉得肮脏。”
“你，你说什么？”事态并没有如自己想象中那般进行，对方又突然换了个自称，城主一时还未能理清其中关联，下意识开口问：“什么本座？你……”
隋明昭神色微妙，似嘲非嘲，嘴角微微上扬，似有似无地勾勒出一抹弧度。尚未等城主看清。
突然间，平地“轰”地卷起一阵凌厉的罡风，裹挟着排山倒海之势，向着城主迅猛扑去，所过之处，空气宛如薄纸被撕裂，发出“嘶啦”巨响；周围的冰雪被罡风瞬间炸裂开，碎成无数冰晶四处迸溅。与此同时，尖锐的风声哭啸着，仿若百鬼夜哭，在耳畔此起彼伏。
城主尚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就这样硬生生地滞留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