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包厢里光线昏暗，空气中还弥漫着烟草和木质香调的混合气味，虽不是特别难闻，却也绝不会让人喜欢。
黄总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约莫五十左右的年纪，穿着得体的定制西装，手指上还戴着一枚翡翠戒指，见徐景行以及姜澜走进包厢，立刻起身笑道：“徐景行是吧？没想到真人比镜头里的还要俊朗不少。”
他说这话时眼神毫不避讳的在徐景行身上扫了一整圈，那目光算不上是审视，更像是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让徐景行心里微妙的生起了一丝不爽之意。
落座后，这位黄总没绕弯子，直接把一份文件推向徐景行：“这是我们鼎盛的意向合同，你可以先过目一遍。”
徐景行拿起文件，刚翻了两页，眉头就紧皱了起来，这份合同里写着，鼎盛愿意支付三千万违约金，将他从原工作室赎出，但签约期长达十年，且每年必须完成四部公司指定的作品，违约赔偿金高达八位数，更刺眼的还是附加条款，公司对艺人的商业活动拥有最终决策权，包括但不限于各类酒局、商务应酬，甚至还需要配合资方进行必要的形象宣传。
“黄总，”看到这里徐景行就不打算继续看下去了，将手中的合同给推了回去，语气平静道，“这份合约，恐怕不太合适。”
闻言，黄总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端起酒杯抿了口，而后开口道：“小徐，你该是个聪明人，你现在所签约的小工作室能给你什么？顶破天再接两部男二，可进了鼎盛，明年我就让你搭我们家一姐演男主，后续的时尚资源、商务代言，我全包了，资源翻上几番，完全不是我夸大。”
说着，他身体向前倾斜少许，声音更是压低了些，带着点暗示的意味：“圈子里想往上走，光靠演技不够，得有靠山，你跟着我，我保你三年内坐稳一线，怎么样？”
徐景行不用看他眼底闪烁的精明也明白对方不是看重他的演技，而是把他当做一枚可利用的棋子，毕竟他既有颜值能撑场面，又有潜力能给他以及鼎盛公司带来收益，还能随时被推出去应酬，满足某些潜在的需求，刚刚那份合同里的苛刻条款，与其说是约束，不如说是提前埋下的陷阱。
“多谢黄总厚爱，”话不投机半句多，徐景行站起身，微微颔首，而后开口直言道：“我现在的工作室待我不薄，合约在身，没道理中途跳槽，再者，我对自己的规划很简单，就是好好演戏，暂时不需要太多资源。”
听了这话，这位鼎盛的副总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不见，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语气都阴冷了几分：“你可想好了？现在拒绝我，以后鼎盛的项目，你可能都没有机会碰了，圈内的路，有时候还是得选宽的走。”
他这话说得已经近乎威胁了，徐景行却是丝毫不为所动，毕竟若他这次拒绝后面就屡屡针对他，最后倒霉的还得是这位黄总以及鼎盛影视，“黄总，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不是靠别人给的，就算靠背弃合约、委屈自己能换来海量资源，我也消受不起。”
说完，徐景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走到门口时，他还能听到身后传来黄总带着嘲讽的声音：“年轻人，别太清高，这圈子里，清高一文不值。”
徐景行懒得再跟这人掰扯，径直离开返回自己的房间，全程都在的姜澜见他淡定从容的模样，心中佩服不已，“你就这么拒绝了对方？”
“嗯。”徐景行给自己倒了杯清水，喝了一口继续道：“他给的合约太苛刻不说，他那个人心思也不太正。”
“我就知道你会拒绝。”姜澜笑了笑，眼里带着浓郁的赞许，“不过你今儿得罪这位鼎盛的黄总，接下来的路怕是有些难走，我查过这位黄总，他前阵子想签一个刚红起来的小生，对方没同意，结果那小生后面几个好项目莫名其妙就被人截胡了，现在圈内几乎快查无此人了。”
“虽然你得罪了人，”姜澜缓了缓，继续开口道：“但你做得很对，这种资方，看似能给你捷径，实则是把你往更深的泥潭里推，他们捧你是因为你有利用的价值，一旦你不听话或者失去利用价值，踩你踩得最狠的，就是他们。”
而后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万家灯火，感叹道：“我们现在虽是小工作室，虽然资源比不上大公司，但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且胜在自由，你可以安安心心选剧本，不用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应酬局，这次拒绝黄总，短期来看可能会损失些机会，但从长远来看，不仅保住了你的底线，也保住了你的选择权。”
徐景行听了她这话后连连点头，毕竟从他顶替原主入娱乐圈当艺人那天，他就知道在这个圈子里混要懂得取舍，有些东西看起来光鲜，实则是裹着糖衣的毒药，吃下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
那晚之后，果然如黄总威胁的那般，原本有个鼎盛参与投资的电影试镜，徐景行这边收到的邀请却被突然被撤回，给出的理由是徐景行与角色气质不符。
姜澜得知后，气得在心狠狠骂了几句小人，徐景行却是看得很开，反而安慰她道：“姜姐，没关系，总有合适的角色，再者，我得演绎之路才刚刚开始，实在没必要太过忧心。”
而后他便把更多精力的投入到《九霄》这部剧的拍摄中，有场戏是仙门子弟压轴出场，要零下几度的天气里穿着单薄的戏服，站在冰冷的人造雪地里，要演出修仙者的仙气飘飘以及超然世外的感觉，他只能一遍遍调整呼吸和眼神，直到导演喊过。
好在他本身就是修行者，原主这具身体经灵气淬炼后可以不惧寒暑，不然这大冬天的，不说冻得瑟瑟发抖，也绝对会冷得难受。
剧组的老演员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私下里还忍不住跟姜澜说道：“你这次带的这孩子，是个能成事儿的。现在肯这么对自己负责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
姜澜听了，心里既心疼又骄傲，她知道，徐景行拒绝的是一条看似平坦的捷径，选择的却是更难走且只能靠自己一步步去丈量的路，这条路上会遇到很多阻碍甚至还可能会因为得罪了像黄总那样的资方而处处受限。
但至少，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很踏实，所演的每一个角色，或许也都能经得起观众们的推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