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要动手时，他的脸上忽然挂上公式化的笑容，“洗车可以找我，其他不陪聊。”
转过身，继续投身洗车事业。
几个人好不容易找到可以讽刺白渡的机会，又被他讽刺了一回，脸上都不太好看。
“喜欢洗车是吧？”一群人中的带头人开口，“那把我和我这帮兄弟们的所有车都洗了吧。”
他身后有八个人，同为富家子弟自然不可能每人就一辆车，这些车够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累死累活了。
谁知白渡却没被惹生气，反而还朝他道了谢，“谢谢，你确实是个好人，我当初不该给你打断两条腿，该给你留一条腿的。”
……爹的，一拳打进棉花的无力感。
几人被气走后，白渡心无旁骛地做着这份工作。
那个无法无天的白家小少爷，在他此刻的身上没有一点印记。
“为什么要故意激怒他们给你找事做。”
白渡停下高压水枪，扭头看向声源处。
他自嘲般勾了勾唇，“没想到我这么多兄弟，最后是你先发现我的。”
谢楚默了片刻，视线在他工作服的水渍上停留。
“白家生活不够好？体验生活来了？”
白渡重新按下高压水枪，眼神专注手上工作，“不是体验生活，真缺钱。”
“你有车吗？要是想体会昔日欺负你的人把你当老板，可以在我这洗车。”
谢楚皱眉，“你至于这么折辱自己吗？”
白渡终于从工作中抽空看了他一眼。
只是那眼神，太像看智障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白渡总是能轻而易举让谢楚这个素来温和的人破防。
“大哥，我洗一辆车好几百的提成呢，赚钱也叫折辱自己，你学生做多了何不食肉糜是吧。”
谢楚一顿，良久才道：“你变了不少。”
“出了社会才知道，赚钱有多难。”白渡声音多了几分认真的低沉，“我姐那时候确实不容易。”
在高压水枪的冲刷下，车上附着的泡沫轻飘飘被打散。
两人的谈话又回归平静。
十几分钟后，车身被洗干净，白渡停下高压水枪，麻木地给下一辆继续洗。
谢楚起身，“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一下。”白渡动了动唇，“她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
“她”是谁，两人都心照不宣。
被两人谈论的“她”，此刻正躲在树丛后面看着二人。
不是吧。
谢楚的早恋对象是白渡？
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温以宁拍了拍胡思乱想的脑袋。
谢楚跟白渡向来关系不好，怎么可能。
不过他俩人怎么会这么心平气和地聊天？
远处，一辆白色面包车与温以宁同步停下。
车内的几人看上去煞气很重。
“老张，你怎么还不开车撞，咱们都蹲守好几天了，你总是犹犹豫豫的，要是被温以宁发现了，就不好下手了。”
坐在司机位上的老张面上却有些犹豫，“可那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啊。”
“你在心软她？咱们以前做高利贷什么的可怜人人没见过，温以宁这样有钱的还需要我们可怜？她已经享受太多时间了，我们只是让她提前上西天而已。”
“我不是心软，我是担心咱们会不会被执行死刑。”
“怕什么，这顶多就是交通事故造成的死亡，咱进里面几年出来，就可以得到白小姐许诺的五百多万了，五百多万，咱们四个一辈子挣得了这么多吗？”
“况且，温以宁那个妈，把咱们送进去好几年，什么前途都没有了，你甘心害你的人现在住着大别墅，过得这么舒坦吗？”
老张被同伴说动了，一脚油门踩到顶，朝温以宁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就在快要冲向温以宁时，忽然一辆黑色劳斯莱斯不怕死地横亘在他们眼前。
嘭——
两车相撞发出的巨大声响让周围人迅速围绕过来，就连看戏的温以宁和聊天的谢楚白渡也注意到了那边。
车祸事故边就是警察局，警方立即反应过来，将现场封锁。
“姐，你怎么也在这？”谢楚率先发现了躲在树丛的温以宁。
白渡也停下工作看向她。
唔哩唔哩——
救护车消防车急速的高低频交换声让温以宁莫名心悸。
她已经无暇顾及谢楚问了什么，只想迫切地奔向让她心慌的事故现场。
她灵活地扭到了最前面，谢楚他们也跟着扭到了前面。
白车上面下来好几个人，都不是温以宁认识的。
但是温以宁急速跳动的心脏却没有被抚平，视线猛然落到那辆受损严重的黑色劳斯莱斯上，心中慌张感更重。
“哎呦，那辆黑色劳斯莱斯上的人看来是没了。”
“不一定，那辆面包车上的人都还好端端活下来了呢。”
“但是他们有车头缓冲啊，这辆黑车是侧面相撞，玻璃都因为压力碎了一大片，我看情况不妙啊，什么豪车不豪车，在生命面前，都是废墟。”
人群中事不关己地冷漠分析，温以宁的心在一点点下坠。
消防战士撬开了黑色劳斯莱斯的车门，医护人员进车查看情况。
在狂乱的心跳声中，温以宁看清了被医护人员架起的人。
是脸色嘴唇发白的裴言川。
他的左肩扎着几片碎玻璃，血将半边白衬衫染成红色。
脑中绷紧的弦骤然断开。
温以宁一个箭步差点闯入警戒线，还好谢楚一直留意，一下便拦住了她。
“姐，我们等会再问医护人员，现在不要影响事故现场啊。”
温以宁根本听不进去谢楚在讲什么，血色的画面让她的世界变成了静音的世界。
他该有多疼啊，温以宁心脏也像被扎进玻璃片，跟着一起抽疼。
忽然，被扶着的裴言川抬眸，与温以宁视线相撞。
她看到他那惨白的两片唇瓣一张一合。
——别担心。
因为他唇角的动作，站在肩上的玻璃微动，那件血衣又添了几条新染液。
“姐！”
“姐——”
在倒下前，温以宁的耳边传来白渡和谢楚同时发出的惶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