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女工们已经三三两两来到大院。
徐艳站在台阶上，手里抱着一摞崭新的军大衣。
当第一件墨绿色的厚实大衣被展开时，人群里爆发出惊喜的欢呼。
“这……这真是给我们的？”一个扎蓝头巾的妇女小心翼翼摸着毛领，手指都在发抖。
街里那些厂子的正式职工，发的劳保用品都没这么气派。
徐艳利落地登记着名字，胸前的【生产经理】工牌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每人一件大衣、一双棉鞋、两副手套，下班前记得签字领走。”
声音清亮干脆，再不见当初的怯懦。
名字登记完之后，又举起笔记本，人群立刻安静下来，“再招八个人，要手脚干净、能吃苦的。”
女工们一听这话，立马叽叽喳喳地围上来了。
“艳子，我闺女今年初中毕业……”
“我小姑子绣花是一把好手……”
“经理，招工有啥要求不？”
楚昊站在廊下看了会儿，嘴角微微翘起。
这个曾经说话都会脸红的小姑娘，如今已经能把二十多号人管得服服帖帖了，还算不错。
“安静！”
徐艳目光扫过众人，加重了语气，“一旦发现有人损坏或偷拿了东西，立马开除！
另外，新招来的女工，需要严格培训，其他事项稍后老板开会之后再决定……”
酒坊里蒸腾着浓郁的酒香，吕学兵正弯腰查看接酒槽，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一旁正在接酒的大牛突然喊了声，“老板~”
吕学兵抬头时，楚昊已经掀开棉布帘子走了进来。
“小昊回来啦！”吕学兵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楚昊笑着从帆布袋里掏出三套军大衣，刘二一把抢过属于自己的那件，迫不及待地套在身上，“嘿嘿，比我妈缝的棉袄可暖和多了，谢谢老板！”
“叔，这个给您。”楚昊又取出一个红绒布表盒。
吕学兵打开一看，立马缩回手，“使不得！这玩意太贵了！”
楚昊不由分说把表戴在他手腕上，“身为酒厂厂长怎么能连块手表都没有呢，有了这玩意儿，上下班也能更好控制时间，放心收着吧叔，每个管理人员都有。”
接着又把买来的压盖器交给他，“叔，这东西你先收着，明天我打算开个会，到时再聊。”
离开酒坊，又骑上摩托车去了趟吕家。
吕向东一大早就出去卖豆腐了，楚昊把给他和向楠还是吕母买的一堆东西放下，聊了一会儿才回家。
看到他进门，张凤英放下擀面杖，不满的瞪了一眼，“大清早的又上哪儿去浪了？”
扫了一眼没看到老爹，转身想去街里接回来，却被张凤英给拦下了，“你爹正忙着赶贵宾楼那份活呢，还招了两个徒工，哪有时间回家？”
楚昊无奈，只好等着下午再去街里看看。
“大哥大嫂，这个给你们。“楚昊取出两个表盒。
孙丽惊喜地呀了一声，楚亮却皱起眉头，“你又乱花——“
话没说完，一沓捆扎整齐的钞票拍在了案板上。
孙丽放下手表，大致数了数，惊呼一声，“妈，这，这里有六万块呢！”
初秀英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可她明明记得楚昊的钱应该花得差不多了……
“老儿子！”张凤英一把抓住楚昊的手腕，声音都发了颤，“你跟妈说实话……”
难怪她会这么想，楚昊上学时就经常打架，如今连书都不念了，谁知道会不会跟着以前社会那些人走下坡路？
楚亮只看了一眼摆在面前的手表，青筋在太阳穴突突直跳，“怎么回事？”
楚昊满脸无奈，拿出一张清单晃了晃，“这是菜钱预付款，你们想什么呢？”
楚亮抢过清单，眼睛越瞪越大。
前两天，初秀英把价钱牌子挂在神农部落大院的院墙上，不仅村民们觉得不可思议，家里人同样认为不靠谱。
可现在看到楚昊拿回来的清单，简直跟做梦似的……
“妈，我饿了，是不是该下饺子了？”家人还在震惊中，楚昊则蹲下身子，逗弄着童车上嘬着指头的小侄女。
“对对，下饺子。”张凤英木然的擀着饺子皮，嘴里喃喃着，“早知道你那些菜能卖那么多钱，妈就不给你四叔了……”
楚亮把清单还了回去，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就算能把菜卖到京城，运费也不便宜吧？”
“呵呵，哥，要是能挣钱，运费算得了什么？
对了，上次四哥介绍那份活儿完工了吧？挣钱没？”
提到这个，楚亮脸上浮现出一丝满足，“嗯，二十二天，挣了三千来块！”
大嫂孙丽显然也挺高兴，可还是甩出一句，“眼看要入冬了，就是不知道过年还能不能接到活……”
初秀英大咧咧的摆摆手，“没事儿，到时让我四哥再联系，肯定能接到！”
这话家里人相信，毕竟，当时初秀英就曾说过，她那个四哥人脉广着呢，否则楚亮也不会决定搞建筑队了。
吃午饭的时候，楚昊大致把他在京城的经历说了一遍，只是略过了卖古董和买四合院的事。
全家人的目光则一边听着楚昊讲的京城见闻，一边时不时瞟向那摞钱，总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不太真实……
饭后，楚昊单独返回大院儿。
同样刚刚吃过午饭的女工们，个个脸上笑出一朵花儿。
清一色的靓蓝工装，还真挺赏心悦目的。
吴凤的小房子里，看见楚昊拎着大包小裹进来，小展鹏眼睛顿时亮得像两颗黑葡萄。
一会儿往嘴里塞颗糖，一会儿又把新买的棉袱套在身上，还踮着脚去够桌上的烤鸭包装袋，却被吴凤轻轻拍了下手背，“馋猫，刚吃过饭呢。”
“姐，这是你的。”
打开缎面盒子，吴凤只看了一眼，连忙推了回去，“小昊，这太贵重了，姐不能要！”
“收着吧，姐，那么多鸡呀猪的，现在就你一个人忙活，不好把握时间，实在不行，我再找个人帮帮你吧？”
吴凤连连摆手，“不用，姐一个人能忙得过来。”
楚昊却不由分说拉过她的手腕，动作轻巧地扣好表带，“这不是挺好看嘛。”
吴凤下意识抚摸着表盘，脸颊上那对酒窝若隐若现。
自从来到这儿，她再不用往脸上抹锅底灰，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连工装都浆洗得挺括。
小展鹏趁机又去够糖罐，这次成功摸到块水果糖，含在嘴里笑着爬到楚昊背上。
坐了一会儿之后，又跟着吴凤看了看她养的那些小东西，正好初秀英也从老妈那里回来了。
“徐艳，给小芳打个传呼，让她争取明早之前赶回来。”
“英子，陪我去趟街里家俱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