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竹青赶紧端起酒杯和蒋氏碰杯，笑着谦虚一嘴，“娘，你这是哪里的话，既然成了朱家的人，那我做什么不都是应该的嘛，你这么客气反倒是让我不自在啦。”
蒋氏乐呵起来，“是是是，你瞧我这脑子，那娘就敬你来年和瑾之争取再生个大孙子，来，娘和你们小两口碰一个。”
顾竹青脸颊腾的红了一片，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淡定自若的朱瑾之，心想这个家伙怎么也不挡几句。
朱瑾之似乎是察觉到了顾竹青的眼神，抬眼间顾竹青已经收回目光，他端着酒杯笑着应下，“也祝爹娘良辰日日有，偕老祝千年。”
蒋氏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儿子说的祝词肯定都是往好了说，她笑不拢嘴地端着酒杯一饮而尽，很快脸上带着微醺之色。
朱瑾之瞧了三个小家伙一眼，大宝第一个带头跑到朱老头和蒋氏身旁，高声贺道，“大宝给爷爷奶奶拜新年，愿爷爷奶奶新年吉祥，福寿无双。”
二宝紧跟着也凑上前，“二宝祝爷爷奶奶新年大顺，康健平安。”
“三宝祝爷爷奶奶来年丰收，十全十美。”
三个小家伙穿着喜庆的红袄子，说起祝新年的贺词，活像是老天爷派来的福娃娃报喜，哄得蒋氏和朱老头满脸红光，笑得眼角堆起了褶子。
朱桃花和朱杏花也不甘落后，说了几句漂亮话后，蒋氏和朱老头笑着从兜里摸出准备好的压岁钱，一人给了十文钱。
两个人又给顾竹青一个红封，里面是一张百两银子的银票。
顾竹青打开看了一眼，很是诧异地抬头看向蒋氏，“娘，你给我这么多钱干啥？”
虽说家里现在的钱都是顾竹青挣来的，但顾竹青懂事将钱都上交给了蒋氏掌管，蒋氏心里一直有些过意不去，但儿媳妇的孝心她又推辞不得，便借着过年的这个机会给了顾竹青一百两银子，让她可以有点自己的私房钱想买啥买啥，省得都不好意思跟她张口要。
蒋氏眯眼笑着，“这是爹娘给你的压岁钱，你好好拿着，日后想自己买点胭脂水粉啥的尽管买，钱不够了跟爹娘说。”
村里其他人家，不论谁家都是一家子齐心协力地干农活挣口粮，一年到头攒下来的那点钱都要交予公中，由公婆掌管支出，谁家儿媳妇能自己手上捏钱的？
一来怕儿媳妇贴补回了娘家，二来家家那么多人口，这个有了私房钱，那个也要，家里哪给得起？
顾竹青感受到了蒋氏的用心，她也没推辞，收起红封笑着咧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谢娘。”
“傻孩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蒋氏心想都是你自己挣来的，不过左手倒右手而已。
但顾竹青的表现，让蒋氏愈发的放心于她，感叹老天爷给了自家这么好的儿媳妇。
除夕夜的团圆饭，朱家二房吃得开心，一直到戌时末才散去。
三个小家伙兴冲冲地要守岁，只不过还没熬到亥时就睡得直打呼噜，蒋氏和朱老头很有眼力见地抱着三个孩子在西屋睡下，让顾竹青搀扶着朱瑾之回东屋歇着，尽量的多给两个人制造机会。
东屋里。
朱瑾之苍白的脸颊浮上一抹酒红，整个人也温和多了，由着顾竹青扶着他上炕靠在炕头歇会。
顾竹青累个够呛，本以为果子酒不醉人，没成想三五杯下肚，脑瓜子晕乎乎的，要不是她还有点酒量，恐怕现在都已经倒头睡下了。
似是喝了点酒，她说起话来有些随心所欲。
“哎呀，要不是吃饱了有点力气，我还真弄不动你，你说说你，得罪谁了人家非得要你死，那马车起码得在你身上碾了数十次，幸好遇见了我，不然你早死了，你日后可得好好谢谢我啊，最好给我一封和离书最好。”
朱瑾之正欲说话，听见顾竹青的话，眸色一沉。
他五官本就较为深邃，不苟言笑的时候十分严肃，眉眼间透着冷漠，这会子沉冷下来，竟带有一种锋利感，那双宛若深秋寒潭般的眼神冷得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顾竹青看着他，莫名觉得屋子都冷了几分，她打了一个冷颤清醒了几分，“那个啥，我也没说你半死不活，你还是能康复的，和离书你不愿意给也行……”
朱瑾之问，“你是说，马车在我身上碾了数十次？”
顾竹青眨了眨眼，“我没跟你说过吗？”
“你只说了我中了毒。”
顾竹青讪讪一笑，“哦那就是我忘记了，反正我给你验伤的时候，你身上那些伤是反复车轮碾压多次才造成的结果，有可能数十次，有可能更多。
不过你也是命大，换做一般人早死了，但宝春堂有周大夫为你续命，临死之际又遇见我来了，所以你才活了下来。”
说着说着，顾竹青只觉得眼前的朱瑾之变成好几个人重叠在一起，她有些晕乎地扶住脑袋，“你别来回晃悠，晃悠的我晕得慌。”
朱瑾之不禁被逗乐了，语气柔和不少，问道：“那你从哪里来？”
顾竹青笑得见牙不见眼，冲着朱瑾之勾了勾手指头，“你想知道的话，靠近点，我就告诉你。”
朱瑾之艰难支起身子往她身旁靠拢，还没到边上就被顾竹青一把揪住衣服，温热的气息带着一股酸梅酒的味道吐洒在他修长的脖颈间，顾竹青嗅了一股熟悉的药香味，醉意更浓。
“啊，好像我爷爷药房里的味道……”说罢，她又凑上前紧贴着朱瑾之嗅了嗅，露出一抹贪恋。
朱瑾之轻滚了一下喉结，提醒一句，“你还没告诉我，你从哪里来。”
顾竹青明媚一笑，小脸蛋红扑扑地透着几分可爱，“我啊、我从天上来，跟你们这差了十万八千里呢，你不许告诉别人哦！”
话音落下，她一头扎进朱瑾之的怀里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朱瑾之低垂着头看着靠在怀中睡着的人儿，忍着伤口的疼痛费劲地将她扶着躺在一旁，盖上被褥后。
他身上那抹随和消失不见，一股阴沉笼罩着他。
良久，他才看着顾竹青的脸蛋轻吐二字，“多谢。”
多谢你从天而降，来拯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