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秘籍》？”魔尊反应过来，冷笑，“既然有求于本尊，态度就客气点儿。否则，本尊就算是死……”
玉韶耐心告罄，长刀一挥，鲜血喷涌而出！魔尊瞪大双眼，身子一颤，没了气息。
她生平最讨厌别人威胁她了。
就算他不说，等她把魔宫翻了个遍，也一定能找到。
“尊上！发生什么事了？”
门外亲卫听见屋内异动，“哐啷”一声，急急推开门闯了进来。见屋内惨状，整愣一瞬，立刻拔刀而出！
“你竟敢对尊上动手？！”
“铮铮——”，玉韶挥刀上前，与二人缠斗。但到底是以一敌二，玉韶身上很快就多了几道血痕。
窗外亮起一片火光，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快快束手就擒，你还能少吃些苦头！”
“束手就擒？”
玉韶仰身一翻，刀尖一划，“哐啷”一声巨响，窗子裂成两半，整个儿飞了出去！
“不好，她要逃！”
亲卫拔刀，飞身上前，直指她面门！玉韶双脚蹬地，一个空翻，直接破窗而出！
“玉姑娘，你没事吧？”云凌川上前，长剑一横，挡住亲卫的攻击，“魔尊呢？”
“已经死了。”
身后随从一拥而上，将那两个亲卫制住。原来，西境大军北上不过是二人的声东击西的障眼法，而云凌川真正控制住的，是魔宫卫队。
“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完成了，”玉韶转过头望着他，“还望大将军信守承诺，帮我找到我要的东西。”
“这是自然。”
三日后，云凌川的手下在魔尊寝宫的地下密室里找到了那本《修炼秘籍》。
泛黄的纸页上，带着潮湿的霉味。玉韶手指抚过，慢慢翻开。
“葵酉年于落雪城，至此银货两讫，互不相欠……”
笔迹有些熟悉。
看起来像是谁与魔尊做的交易。
玉韶一页页往后翻去。《秘籍》中详细记载了“容器修炼法”，和玉韶之前在殷天佑的幻阵里看到的更为接近。
她的视线落在屋内废弃的丹炉上。至于魔族现在用的这种，应该是后来在此基础上改进的。
《秘籍》很薄，她很快就翻完了。正要随手放回去，玉韶的视线忽然在最后一页粘住。
这是……
“玉师妹，这是玄门的腰牌，”她拜入玄门的第一日，文武堂的师姐把一块玉牌递到她手里，笑道，“这上面的纹样，也是我们玄门特有的，还是掌门亲自画的呢。”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都在她脑海里交汇，慢慢织出一面网。网心里坠着的正是她苦苦追寻的真相。
居然是……
“叩叩——”，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云凌川推门走了进来。
“东西你已经拿到了，除了这个，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玉韶抬起头看着他。
“魔尊已死的消息传出去了，西境的魔族抓住这个机会分裂出去，另立了新主，现在正打算攻打南照城。”
“……南照城？”
“门派大比就是在南照城举行的。玉姑娘你在修真界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南照城，我猜，你会需要知道这个消息，”云凌川笑笑，“所以，我想再和玉姑娘做一笔交易。”
……
比起当将军，玉韶觉得云凌川可能更适合当个商人。
冷风飒飒，她御刀穿过云层，匆匆往南照城赶。
“西境魔族人数众多，南照城虽然常年有修士驻守，但恐怕还是守不住，”云凌川弯起眼睛笑的像个狐狸，“玉姑娘不如与我里外夹击如何？这样一来，南照城之围可解，魔族也用不着分裂。”
“大将军具体打算如何？”
“你先回去打先锋，等到他们后方空虚，我再安排一支精锐小队突袭。”
“大将军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玉姑娘，这明明是双赢的法子啊。”
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回想起之前的对话，玉韶忍不住摇摇头，她变幻灵气，载着她的长刀慢慢飞低。
底下是黑压压一片，灰黄的城墙上布满暗红的血迹，斑斑点点，令人心惊。
“杀啊！”
“杀光他们！”
一道魔气飞过，玉韶身形一侧，堪堪避过。等到飞低了，她才看清了战场上的惨状，尸横遍地、白骨露野，草尖燃着火，浓烟滚滚升腾。
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有人来了！”
“不好，他们有援军！”
几个魔族注意到赶来的玉韶，数道魔气齐飞，直扑她面门而去！
玉韶祭出长刀，灵力闪烁，挡住魔气。她一路砍杀，一路朝城门赶去。
还未等她近前，突然，一道金色屏障自城主府最高处铺开！半透明的金色钢刀般，所过之处，魔族化作雾气、身形消散。
这是！
玉韶立在城墙上，迎面的风把她的衣袖吹得鼓起。远远地，她看见最高处的摘星楼上有个熟悉的人影，身形瘦弱，一袭白袍，衣袂翻飞，如折翅的蝴蝶坠落。
未及落地，他的身影就化作一道白光散去。
“我要阿韶答应我的事情就是……”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月夜，窗外灯光点点，灯火万家，水腥气温暖潮湿，被风卷着吹进来。
“我死之后，请替我守好南照城。”
天冷了，风凉了，灯也熄了。一滴冰凉从她脸颊上滑落。
“……我答应你。”
接下来的几天，在黎星阑等人的帮助下，玉韶洗清了自己“谋害妖族”“杀死同门”的罪名，带领南照城百姓共同抵抗魔族。
与此同时，云凌川带领骑兵从后方突袭，西境魔族大败，南照城之危得解。
双方元气大伤，由此订立和约，百年内互不侵犯。
“这样安稳的日子可真是难得。”
战乱过后，一道道忙碌的身影在城内穿梭，南照城旧时的模样一点点恢复。
“要我说，这可真是那位玉姑娘的功劳，只是可惜了大公子，明明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
农妇说着不忍心，岔开话题：“算了，这事儿太让人难过了，我们说点别的。你们最近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
“是啊，就是城郊东边儿那块地里头好像出现了什么怪物……”
农妇还没说完，远远地就有人高喊：“不好了！怪物来了！快逃！”
话音未落，一道灰黑浓雾喷出！所过之处，稻穗燃烧，浓烟滚滚！
还有小孩子奔逃不及，给地上的石头一绊，摔倒在地，吓得大哭起来。
“呜呜呜……”
眼看着火焰就要缠上他的脚踝，突然，一道蓝色灵力掠过，化作一只蓝色巨手，拽着那小孩的后衣领，就是一提！
火焰扑来，只擦过小孩子的鞋尖。
“阿宁……”
小孩子的母亲牢牢抱着小孩，连声向玉韶几人道谢。
“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这里不安全，你们快回去吧，”玉韶与安穗合力筑起一道屏障，挡住席卷而来的浓雾，“对了，让城里的其他人也不要出来，都待在家里。”
“仙长，”妇人犹豫半晌，“是城郊那怪物打进来了吗？”
玉韶不答，只笑道：“别担心，有我们守着，不要紧的。快回去吧。”
妇人带着孩子匆匆离去。
玉韶双手结印，汹涌的灵气自她掌心喷涌而出，“轰隆——”，蓝光闪过，浓雾散去。
“看来不是这里。”
“也不知道他到底藏在哪儿？”
“玉师妹，”安穗犹豫了一下，“我听到有人说那怪物和掌门有几分相似，你说是真的吗？”
战乱过后，还未安定，玄门就传出掌门失踪的传闻。有人相信掌门只是秘密闭关，但也有人说看到了掌门走火入魔时候的样子，还有人说掌门出现在南照城城郊，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几人飞身前往城郊东面。只见一片密林里，一大团浓烟滚滚升起，火光闪烁，其中似乎有人影走动。
火光里传来惨叫声，但几声之后就消失了。玉韶和安穗对视一眼，急忙下去。
“……力量！给我力量！”
他手掌一挥，半空中浮现出一个法阵，法阵旋转，周围几个昏过去的百姓给吸到中间。
一大团白气朝法阵中心涌来，分成两半，半透明的那团给那个神智癫狂的男子整个儿吸了进去。
而另一团则涌入法阵中心百姓的身体。他们胸腔处浮现出斑斑血点，头一歪，没了呼吸。
“这是……”
“修炼秘法，”玉韶道，“安师姐，你应该见过掌门。”
“……不会错了，这就是他。不过掌门怎么会……”
“魔族的修炼秘法就是掌门交给他们的，”玉韶挥刀，飞身朝掌门刺去，“他们应该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铮铮——”
刀尖离掌门还有半寸之际，突然，一道灰色屏障闪过，猛地将玉韶几人弹开。
掌门面部一点点浮出纹样诡异的图案，瞳仁变成奇异的红色，直直瞪着他们，拖着身后沾血的长剑，一步步朝他们走过来。
剑尖划过地面，带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呲啦呲啦”的声音。
“玉师妹，掌门修为深不可测，我们几个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我知道。”
玉韶闭上眼睛，咬破指尖，以血画阵。蓝色灵力从她指尖溢出，和着血，一笔一笔绘出那个早已决定的“问仙阵”。
“问仙阵？”
“就是叩问天庭的法阵，”黎星阑从青丘找到古籍，“非有冤情不可用，用者祭神魂。
“玉韶，我劝你不要用。”
“可是……不用不行吧？”
掌门之所以稳坐掌门之位，不单单是因为他的修为，更因为他有个早已飞升的师尊——真玉仙君。传闻真玉仙君极其看重这个弟子，且十分护短。
“且不说只凭我们能不能杀得了他，就算真的杀了，恐怕也会被真玉仙君寻仇。
“最好的办法只有……”
“滴答——”，血珠滴落，问仙阵成。霎时间，狂风大作，风声呜咽，玉韶站在法阵中央，拔刀而出，头顶天雷阵阵。
“玉师妹，你……”
安穗和温鹤明都不知道这件事。
至于黎星阑……她当天就用禁言术封了他的嘴，把他敲晕了让青丘二长老带了回去。
复仇，一直是她一个人的事。
“师姐，师兄。”
玉韶的发丝被风吹乱，衣袍猎猎。她平静地双手握住刀柄，刀刃溢出深蓝的灵气，用力刺进法阵中心。
“马上，这一切就结束了。”
瞬间，天雷降下，玉韶静静站在法阵中央，任由雷电落在自己身上。
“玄门玉韶，叩问天庭。
“今掌门以邪法修炼，以无辜百姓为容器，死者甚众，有存于魔宫之《修炼秘籍》为证。
“玉韶恳请天庭彻查此事，处写下此法而传之人以极刑。余之神魂，敬以祭之。”
“轰隆——”，天空中黑云翻卷，雷声滚滚。虚空中有声音传来：“此事以应，安然且去。”
瞬间，天光云影，狂风止息，雷声散去，四周草木摇曳。
安穗和温鹤明站在原地，环顾四周，玉韶和掌门都不见了踪影。
……
玄门，赤霞峰。
自从玉韶消失之后，安穗时常到她此前住过的屋子里坐坐。桌案上有一只针织小鱼玩偶，膳房李大娘养的白猫常跑过来叼着它玩。
小猫不知道这屋子里的人去了哪里，只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环顾四周，跳上床榻，等着屋子的主人像很久以前那样把它抱在怀里。
安穗轻轻叹了口气，把猫抱起。
后来，他们才知道，玉师妹用的是献祭神魂的问仙阵。她用自己的命为许多人报了仇。
至于天庭彻查的结果……对“秘法”动了歪心思的掌门和青魁峰主被扔下诛仙崖，魂飞魄散。
最开始将“秘法”交给掌门的真玉仙君则被罚废去仙格，重新步入轮回。
虽然他的本意并非以人而是以物作为容器，加快修炼速度，好让更多的玄门弟子飞升。
而那些因为“秘法”枉死的百姓，也都再度转生。
唯有玉韶，下落不明。
“玉师妹……真的回不来了吗？”
安穗轻轻摸着怀里的猫，喃喃自语。
窗外，绿叶摇晃，铺成片片清荫。只是那个从前坐在清荫里的人不知去了哪儿。
“安师妹。”
突然，温鹤明在外面敲敲窗子。
“有玉师妹的线索了。”
“在哪里？”
“黎师弟说，她好像转生成了青丘刚出生的小狐狸。”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