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雪啃着苹果，听着婆婆的絮叨，想着大姑家那几间宽敞的房子，羡慕的不行。
“住在有暖气的房子里，大姑真享福。”
对于这话，宋月娥也赞同，
“这都是命，虽然你姑父走了，好歹三个儿子都成家了，老四老五过两年也能嫁人了，剩下建康一个，哥几个搭把手也就过去了。”
毛雪咬了一口苹果，眼神闪了下，
“玲子去陪大姑了，那她的相亲对象怎么办？大嫂不是托厂里的同事给介绍了一个吗？”
家里就屁大点地方，转个身都难，还有个吃闲饭的小姑子，想想就闹心。
“还不知道啥情况呢，等有确切消息再说。反正距离也不远，大不了让人去你大姑那边见个面。”
宋月琴温和一笑，开始准备午饭。
李香琴带着侄女坐上公交车，看她一直低着头，双手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布兜子，公交车的车窗关不严，呼呼的冷风往里灌，坐久了冻得人直打哆嗦。
看着她身上破旧的棉袄，李香琴伸手摸了摸，里面的棉花硬硬的，一看就不少年头了。
被大姑碰触，李玲浑身僵硬，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她。
“棉花都成坨了，很冷吧？”
李玲愣了下，木然的摇摇头。
李香琴握着她微凉的手，轻轻地搓着，“不怕，大姑家里有暖气，得空大姑给你做件新棉袄。”
“……不用，有的穿就行。”被大姑温热的手包裹着，李玲心尖颤了颤，眼睛有点酸涩，赶忙低下头。
她因为没有工作，在家吃闲饭，谁看到她都能阴阳两句，话里话外的那种嫌弃听的她耳朵都起茧子了。
是她不想工作吗？
家里人一心让她早点嫁人，根本没人操心她的工作。天天挤在窗户下，每天晚上冻的睡不着，她都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熬。
全家人发动关系给她寻摸男人，就好像她是块破布，多廉价似的。
越想，李玲心里越是难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愣是倔强的没让它掉下来。
李香琴感受到她的颤抖，还以为她是冻的，提前一站下了车，拉着她去了国营饭店，要了两碗羊肉烩面。
“天冷，喝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暖身体，赶紧吃，凉了糊嘴。”
羊肉汤的热气熏得人眼睛发涩，李玲眨眨眼，低头喝了一口汤，鲜香，好久没有吃过了。
一碗羊肉烩面下肚，额头冒汗，浑身暖洋洋的。
两人出了饭店，李香琴牵着玲子的手，带她回家，“就剩一站路了，咱们走回去。”
“大姑，我……”玲子抬起头，想说什么，一时间又不知从何开口。
李香琴看她如此，也不催，轻轻安抚一句，
“放心待在大姑身边，什么都别怕。”
李玲笨拙的点点头，阳光照在大姑身上，就好像镀了一层光晕，温暖的她很想靠近一些。
很多年以后，李玲依然清晰的记得这一幕，突然降临的大姑，就跟救世主似的，把她从泥泞中拉了出来。
两人一进院子，就跟王二英遇上了，
“哟，香琴，你去哪了，这闺女是谁家的啊？”
因为刚吃过饭，又走了一阵子路，李玲小脸红扑扑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当然是我家的，你看我们长得像不像？”
李香琴轻笑一声，伸手捏了下玲子的脸颊，“这是我娘家侄女玲子，家里冷清，我让她过来陪我住一阵子。”
王二英点点头，“真是个俊俏的闺女，多大了，有对象没？”
此话一出，玲子脸色一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我家玲子性格腼腆，你可别逗她，等她在院里熟悉了再说。”
李香琴握着玲子的手轻轻捏了下，被娘家那一家子搞得，玲子一听对象俩字，就很抵触。
王二英眉头一动，没拒绝那就是没呗。
“说的没错，以后多出来走动，等闺女在院里熟悉了，来家里玩啊。”
“那肯定没问题，我们先回去，走一路累坏了。”
两人寒暄几句，李香琴就带着人回家了，打开门的一瞬间，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李香琴吁口气，“还是家里暖和。”
刚脱下棉袄，一回头就看到玲子还站在门口，“你这孩子，站门口做啥，赶紧进来。”
这性格，还真得缓一阵子。
李玲进了屋，感受到屋内的热气，深吸口气，伸手解下围脖，看着屋内的宽敞，有点无所适从。
“这个房子是三室一厅的格局，左手这间老六住着，右手那间老四老五住，建丽那丫头住校，现在就老四一人住。
这间是我的，以后你跟大姑一起住，门口左右两侧是厨房和卫生间。”
李香琴给她介绍了下房子的格局，就把她拉到房间，指了指大床，
“这床够大，咱俩打着滚都能躺的下。”
说罢，李香琴从柜子里给她拿一双条绒的棉拖鞋，“这是大姑自己做的，在家里穿着方便。”
李玲换了鞋，好奇的问了一句，“表弟中午不回来吗？”
“我走时给他留了饭，这个点不在家，估计是早吃完跑出去了，今日周六，下午老五从学校回来。”
李香琴简单给她说了下家里的情况，看了眼时间，“赶紧的，上床睡个午觉。”
“大姑，我不瞌睡。”平日在家起来后，就不再睡觉了。
“跑了一天，睡不着也得闭眼养养神。”
李香琴不由分说，把人拉上床，拍拍枕头，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今天上中班，晚上十二点才回来，饭菜都在厨房，你看着做就成。对了，厨房柜子里有一盘饺子，晚上用油煎了煎，你们分着吃。”
“好。”李玲把大姑的话记在心里，闭上眼睛。
好几年了，她还是第一次睡午觉，感觉很特别。
也不知是大姑的亲近让她有了安全感还是太累了，也就一会的功夫，李玲就进入了梦乡。
李香琴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声，侧过头看了看，这丫头神经绷得太紧了。
回头带玲子去照张相，等工作安置下来，慢慢就好了。就跟老四似的，工作以后，眼睛就跟淬了钻似的，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