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娥心里总算是舒服了点，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我就是老妈子的命，伺候了这个，伺候那个……”
李和平看她念念叨叨，直接进了里间，往床上一躺，准备眯一觉。
这头，李香琴跟侄女一起往公交站走，唐军推着二八大杠跟在后面，她转头看了眼小老六，冲他眨眨眼。
老六眼神一挑，瞅了眼落后一步的唐军，立马笑眯眯的握住了他的车把，
“表姐夫，听说你们搪瓷厂边的那条河鱼很多，是不是真的？现在结的冰厚不厚，有没有人砸冰钓鱼？”
唐军一听这话，立马就笑了，
“鱼确实是有的，听说个头还不小，就是不好钓。这两天气温低，都可以滑冰了，你要是想钓鱼，去家里找我，表姐夫带你去。
但你自己不能去，万一掉冰窟窿里，可就麻烦了……”
李香琴听着后面的谈话，忍不住弯起嘴角，还别说，小老六除了贪吃，心眼子绝对是杠杠的。
“芳芳，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芳摸了摸脸，想到压在心里的石头，摇摇头，“我身体没啥事。”
除了怀不上孩子，其他的确实没毛病。
李香琴瞅了眼她的肚子，想着这丫头结婚也有两年多了，
“生孩子有时候也是看缘分的，天时地利人和，孩子自然就来了。若是没有，那就是缘分未到，急不得。”
李芳苦笑一声，“就算我不急，婆婆他们也会着急，一直没怀上他们都认为是我的问题。”
“这个问题好解决，去一趟医院就都知道了，用不着瞎猜。但大姑是过来人，能体谅你的心情。
想要孩子就得心情好，身心放松，而不是把自己累的跟牛一样，天天直不起腰，别说孩子，就是你自己，时间长了身体也撑不住。”
李芳一愣，“……婆家都觉得我没有工作，包揽家里的活是应该的。”
“没啥是应该的，一大家子七八口人的吃喝拉撒全压在你一人身上，就是头牛也干不完，家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媳妇。
想拿捏一个人，都得一步步试探底线，若是你不反抗，她们就会变本加厉。
但凡你不认，她们就算骂骂咧咧，也不敢放肆。除非他们想让儿子成为二婚茬。”
李香琴握着她的手，眼神透着心疼，
“你若是感觉心里苦，生活不舒服，暂时不要孩子反而是好事。”
李芳：“……”
是这样吗？
“大姑……其实我不想一直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但我身处泥潭，想爬出来太难了。”李芳眼睛泛红，哆嗦着嘴角，倔强的不让自己哭出来。
以前自己一个人时，她一点都不想哭。今儿遇到大姑，也不知咋的，眼窝子就浅了。
“活人咋能让尿憋死，凡事都会有办法的。别急，大姑帮你想。”
李香琴用力的握着她的手，好似这般便能给她力量似的。
“咱们老李家的女人，就算没有大富大贵的命，但也不轻易服输……大姑好歹也五十岁了，吃的盐走的路也不算少，肯定能想到办法的。”
已经八四年了，正是个体兴起的时候，只要不怕辛苦，想挣钱还是很容易的。
她回去好好想想，做什么投入少，又能挣钱？
李芳心里怦怦直跳，眼睛亮亮的看着李香琴，大姑真能帮她？
“我和玲子这辈子能遇上大姑，是我们姐妹的福气。”
怪不得玲子张口闭口就想给大姑养老，这么一个设身处地为她们着想的长辈，她也想贴过去。
两人说着悄悄话，一直等到公交车到来，李香琴才松开她的手，
“你跟玲子的性格不一样，别总实心眼闷头干活，有时候也得强硬一些，让人知道你有底线不可碰触。”
“我听大姑的，趁着年节，过几天我去看望大姑。”被大姑安慰一番，李芳感觉自己前面也不是一片灰暗。
若是大姑真能为她想到出路，她愿意一辈子为大姑当牛做马，孝顺她，和玲子一起给大姑养老。
“那大姑在家里等着你，随时都欢迎你来。”李香琴揉了揉她的脑袋，回头空了，她给这丫头织一顶帽子。
李芳站在站台上，看着公交车驶离。
“媳妇，天色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唐军哈了口气，推着车走过来，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你很喜欢大姑？”
“那当然，大姑是这世上对我们姐妹最好的人。”
李芳回过神，看着唐军的脸，
“等到初七八，我去大姑家一趟，结婚后我就没去大姑家走亲戚了。”
“行，回去我跟咱妈说一声，让她给你准备年礼。”唐军倒是没拒绝，一口答应下来。
“呵~，回娘家的节礼你妈拿的都不情不愿。要是知道我去大姑家走亲戚，估摸着连一个炸果子都不会给。”
李芳坐上自行车后座，嘲弄一笑。
“与其跟你妈张嘴要，还不如你看着给我买点。”
唐军刚蹬起自行车，听到媳妇的提议，顿时有些底气不足，
“……不是我不想给你买，而是我的工资都交给咱妈了，我手上没钱。”
“过年的奖金也全给了？”
李芳嗓子发涩，积攒失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听到他一口回绝，心底还是免不了发苦。
“妈给我要……都交了。”唐军心虚，语气都磕巴了。
结婚两年多，李芳对他了解透透的，只要他紧张心虚，就忍不住磕巴。
见媳妇不说话，唐军沉默片刻，也不知是给自己找理由还是想争辩几分，磕巴的又解释了一句。
“不光是我，二弟说他……也交了。”
李芳：“……”
也不知他是真傻还是装傻，放假那两天，二弟两口子去了趟百货大楼，买了一兜的东西，还买了新款的擦面霜，二弟妹特意在她面前炫耀了呢。
算了，反正失望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习惯了也没有多心痛。
这头，李香琴几个坐上公交车，老五立马坐到李香琴身边，凑近她，
“妈，三表姐是不是过的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