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道天宪降世了。
如果说第一道关于“电话股”的圣旨是在一片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引爆“贪婪”的巨型炸弹。
那么这第二道关于“中央钱庄”与“国债”的圣旨则是在这片早已被炸得巨浪滔天的湖面之上又召唤来一场足以吞噬一切的滔天海啸！
整个京城那数以万计的商贾巨富们在看到这份圣旨的第一时间都集体失声了。
他们的大脑彻底宕机。
他们那浸淫一生尔虞我诈的商业智慧在这份充满匪夷所思“神之操作”的圣旨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
京城最大的私人钱庄“四海通”之内。
数十名在整个大宁商界跺一跺脚地面都要抖三抖的顶级富豪们齐聚一堂。
气氛压抑得如同坟墓。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混杂着极致恐惧与极致茫然的扭曲表情。
他们都看着坐在主位之上那个看似和气生财实则早已是帝国商界“无冕之王”的胖子。
广源商行总掌柜。
帝国财神爷张石头的岳父。
赵四海。
“赵……赵会长……”一个来自江南的丝绸大王声音干涩地打破沉寂，“您……您怎么看？”
赵四海没有说话。
他只是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吹了吹那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
那只曾经搅动天下风云的肥胖的手此刻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怎么看？”
许久他才缓缓放下茶杯抬头扫视一圈在场所有如同惊弓之鸟的同僚们。
“我用眼睛看。”
他指了指窗外那早已乱成一锅粥的街道。
缓缓说道：
“你们都看到了吗？”
“就在方才圣旨下达的那一刻。”
“城南‘米市’的米价又涨了一成。”
“城北‘布市’的布价涨了一成半。”
“就连那最不起眼的黒铁价格都涨了足足半成！”
“而我‘四海通’钱庄之内。”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就在刚才那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便有超过三十万两的白银被存了进来！”
“三十万两？”众人闻言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知道。
这存进来的不是“钱”。
是“恐慌”！
是那些最为底层的小商小贩们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金钱洪灾”面前那最本能的求生之举！
他们宁愿将钱存入钱庄吃那少得可怜的利息。
也不敢再将这即将变为废纸的白银留在自己手中！
“诸位。”赵四海的目光如同两柄锋利的刀子刮过在场每个人的脸，“你们都是这帝国最聪明的一群人。”
“你们现在还不明白自己正身处何地吗？”
“我等就如同一群被洪水围困在孤岛之上的蝼蚁！”
“那八千万两甚至可能是一万万两的‘电话股’资金便是那即将淹没一切的滔天洪水！”
“而我等手中的所有‘现银’‘资产’便是那在这场洪水之中即将被冲得一干二净的泥沙！”
“今日一两银子尚能买一斗米。”
“明日或许便只能买半斗。”
“一月之后或许连买一块最劣质的黑铁都不够！”
“届时！”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暮鼓晨钟！
“我等穷尽一生所积攒的万贯家财！”
“都将化为乌有！”
一番话说得字字诛心！
整个大厅之内瞬间一片死寂！
只剩下那一声声因极致恐惧而发出的粗重喘息声！
“那……那该如何是好？！”那江南的丝绸大王彻底崩溃了。他那原本保养得宜的脸上血色尽褪，“难道……难道我等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生心血被这洪水吞噬吗？！”
“不。”
赵四海缓缓摇头。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无比复杂的神情。
有敬畏。
有恐惧。
更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
叹服。
“陛下与那总局之内早已算尽天机的高人们。”
“在放出这头‘洪水猛兽’的同时。”
“也为我等这些凡人留下了一条唯一的‘生路’。”
他伸出一根肥胖的手指。
指向皇城的方向。
“那便是……”
“‘国债’！”
“国债？”
“没错。”赵四海点头声音无比笃定，“诸位想一想。”
“这‘国债’究竟是什么？”
“它是‘皇家’的信用！是陛下的‘金口玉言’！”
“它承诺给我们的利息虽不高但却胜在一个‘稳’字！”
“只要大宁不亡！只要陛下还坐在这龙椅之上！那这‘国债’便是这天地之间最为稳固的‘靠山’！”
“我等将手中的‘泥沙’（现银）换成这‘靠山’上的一块‘石头’（国债）。”
“任它洪水滔天！”
“我等自安如泰山！”
“这已经不是‘投机’！”他看着众人一字一句说道，“这是‘避险’！是在这场前无古人的金融风暴之中唯一的‘诺亚方舟’！”
一番话如同一道闪电！
瞬间劈开在场所有商贾巨富脑中的所有迷雾！
他们终于明白！
他们终于彻底明白朝廷这一环扣一环精妙到极致的连环布局！
先以“电话股”之“暴利”将天下之财尽数汇聚于京城造一场滔天“洪水”！
再以“国债”之“稳健”为这即将失控的洪水开一条唯一安全的“泄洪之渠”！
这一收一放！
一推一拉！
便将整个帝国那原本如同一盘散沙的民间资本。
彻底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是何等恐怖的阳谋！
这是何等降维打击般的金融智慧！
“我……我明白……”那丝绸大王喃喃自语眼中是劫后余生般的狂喜，“我这就去！将我所有能动的钱都换成‘国债’！”
“蠢货！”
赵四海却冷冷骂了一句。
“啊？”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赵四海看着他如同在看一个白痴，“你只看到了‘避险’却没看到这‘避险’背后那更大的‘机遇’！”
“机遇？”
“朝廷为何要发行‘国债’？”赵四海循循善诱，“真的是为了给我等一条生路？”
“不！”
“朝廷是为了‘钱’！是为了将我等手中的钱都汇聚到国库之中去干那一件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修‘天网’！建铁路！办学堂！造那足以远征四海的‘无敌舰队’！”
“而这些大事每一件都意味着什么？”
他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火焰！
“意味着‘商机’！意味着无数需要我等去供应的‘订单’！”
“你今日买了‘国债’支持了朝廷。”
“明日朝廷那如同雪片一般的‘订单’便会第一个飞到你手上！”
“这才是这场‘洪水’之后那最为肥沃的‘土地’啊！”
“轰——！！！”
整个大厅彻底炸了！
所有商贾巨富的眼中都露出如同饿狼般的绿光！
他们终于彻底想通这背后所有的关节！
原来这不仅仅是“避险”！
这更是“投资”！
是一次用手中的“闲钱”去购买那通往帝国“未来盛宴”的最为昂贵的一张“门票”！
“我……我这就去！”
“不！我第一个去！”
“都别跟我抢！那‘国债’的头筹是我的！”
方才还死气沉沉的大厅。
瞬间便变成一个充满贪婪与欲望的修罗场！
而就在这些帝国的商贾精英们为那即将发行的“国债”而彻底陷入疯狂之时。
“大宁皇家中央钱庄”那早已准备就绪的第一家旗舰店。
也在正阳门外股票交易所的正对面。
缓缓拉开它那充满神秘与威严的序幕。
没有喧嚣。
没有拥挤。
有的只是一队队甲胄鲜明杀气腾腾的皇家禁军。
与那一排排由户部与张氏钱庄之内最顶尖的账房先生们所组成的“金融天团”。
当那由新皇赵乾亲笔御书的“裕民兴国，经世济民”八个大字的金匾被缓缓挂上的那一刻。
当那一张张印刷精美盖着鲜红玉玺大印代表“国家信用”的“国债”凭证被整齐摆放在那由黄花梨木打造的柜台之上时。
所有早已等候在门外那些最为顶尖的商贾巨富们。
都不约而同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
脸上露出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虔诚表情。
他们知道。
自己即将要购买的不再是一张薄薄的“纸”。
而是一个与这个伟大帝国一同呼吸、一同脉动、一同走向那前无古人辉煌未来的……
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