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庄子大门，门口守卫见着，眼皮子一抬，一点也没拦。
这几天晚上，他们在靶场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大家早就习惯了。
更何况，是李铮带着二小姐，总不会出什么事。
于是两人沿着小路，来到了庄子外的一片小树林。
“跑这儿来干嘛呀？”
柳菁菁压低嗓子问，看着林子里影影绰绰，心里有点害怕。
“在这里，咱们练练射移动的东西。”
李铮站住，手朝林子深处一指。
“那天你不是无意间射中了一只麻雀吗？我想让你试试，怎么才能准确地射中跑动或者飞起来的活物。”
噢，柳菁菁这下算听明白了。
可——她那天蒙着射下只麻雀，纯是被赵二狗那一嗓子给吓到了，她自己都觉着玄乎！
现在专门练这个？听着就够呛啊。
“我……我行吗？”
柳菁菁开始没什么底气地问。
“练练再说。”
李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背着箭囊摸几支箭给她。
“别紧张，就当是玩儿。”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李铮带着柳菁菁在林子里‘打猎’。
当然，他们用的都是钝头箭，只是为了练习准头。
李铮会时不时地惊起藏在草丛里的兔子或者飞鸟，让柳菁菁快速瞄准射击。
可结果嘛……真是惨不忍睹。
那些小动物自然是快的，柳菁菁还没来得及拉满弓，它们就已经钻进了密林深处。
偶尔拉满弓射出去，箭矢也总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二十次机会，她竟然只成功了一次，那次还只是擦伤了一只蹦跳的小兔子，兔子受惊后跑得更快了。
“啊！怎么会这样！”
柳菁菁看着自己手中的弓，整个人都傻了。
她以为自己在靶场已经很厉害了，可一到实战，面对移动的目标，她才发现自己差得远！
那种箭矢脱靶、完全摸不着边的感觉，让她想起来自己刚学射箭的时候。
“我……我是不是太笨了……”
这么想着她沮丧地低下了头，声音里带着哭腔。
李铮看着她的样子，却并没有说什么打击她的话。
相反，他一直静静地观察着她的动作。
虽然命中率低得惊人。
但李铮却从柳菁菁的反应速度、预判方向以及对身体协调性的控制上，看这么想着，他的眼神越来越亮。
一个从未接触过射击的古代姑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李铮现在想得更远，如果能把她训练成一个优秀的弓箭手……
“我去把箭捡回来。”
柳菁菁没听到李铮的回答，以为他认可了自己的话，垂头丧气地开始说道，迈步走向箭矢落地的方向。
她在一丛灌木旁边找到了自己的箭。正准备弯腰去捡，眼神无意间扫过地面，突然顿住了。
泥土地上，有一个半枚的脚印。脚印并不深，但形状很清晰，尤其是鞋头的部分，尖尖的。
柳菁菁有些疑惑，她仔细地看着那个脚印。
这不是庄子里的人穿的鞋子，庄里的佃户、仆人，甚至连她自己，穿的鞋子鞋头都是圆的。
而且，这个脚印看起来像是匆匆忙忙留下的。
会是谁的呢？巡逻队的？可巡逻队员的鞋子也不是尖头的啊……她蹲下身，用手指比了比那个脚印的长度，又看了看周围。
“菁菁，怎么了？箭没找到？”
李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把陷入沉思的柳菁菁吓了一跳。
她猛地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随手捡起了地上的箭。
“没、没什么。”
她慌忙摇了摇头，以为自己多想了不想给李铮添麻烦。
“找到箭了，在草丛里面刚刚没看到。”
柳菁菁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补充了一句：“走吧，继续练习。”
“行。”李铮点点头，完全没发现异样，他反正也不会觉得柳菁菁会骗他。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在林子里又折腾了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直到天边泛起了蒙蒙的亮光，两人才停了下来。
柳菁菁的手臂酸疼得抬不起来。
李铮看了看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玉质护腕。
“给你的。”
他把护腕递给柳菁菁。
“羊脂玉的，能护着手腕，比赵二狗那破麻布好用多了。”
说着，他还用匕首在弓弦搭箭的地方刻了几道细密的防滑纹。
“这个也是，下雨天或者手心出汗就不容易滑了。”
柳菁菁愣愣地接过护腕，指尖触碰到冰凉光滑的玉面，又摸了摸弓弦上新刻的纹路，心里一阵激动。
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有的！
柳家庄里，就算赵二狗也是用的破布啊。而且……这是李铮亲手刻的。
柳菁菁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低低地说了句“谢谢”，就不敢再看李铮的眼睛。
李铮只是笑笑，没说什么，两人便一前一后地离开了林子，回到了各自的住处。
第二天卯时三刻，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
铜钱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敲击在柳家庄的望楼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整个庄子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雨雾中。
柳菁菁站在望楼下，手里紧紧攥着李铮给的羊脂护腕。
她忍不住把护腕藏进了袖子里，指尖却忍不住抚摸着弓弦上那几道防滑刻痕。
想起李铮说“比赵二狗的破麻布管用”时的语气，柳菁菁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嗯，是比那破麻布好用多了，也……也好看多了。
心里那种隐秘的开心在胸腔里慢慢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距离柳家庄五里外的一座破败土地庙里。
县太爷李无才正蹲在一个角落里，手里抓着半只烧鸡，一边啃一边不住地打量着庙门口。
他的官袍早就被雨水淋湿，紧贴在身上。
“他娘的，这鬼天气！”
他把最后一块鸡骨头吐在地上，用袖子抹了抹嘴，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来回踱了两步。
这场雨来得真不是时候，希望那帮土匪别掉链子。
正想着，庙门口的雨帘里突然出现了几个人影。
影影绰绰的，还伴随着马匹低沉的嘶鸣声。
李无才精神一振，紧盯着庙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