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澈前辈，此处汇聚诸多龙族，究竟藏着何种机缘？” 皇甫瑾瑜隐在远处的岩石后，目光扫过洞府外躁动的族群，低声问道。
沧澈的虚影附着在玄剑上，声音透过剑身在皇甫瑾瑜耳畔响起：“是上古龙族的道统遗留。那洞府崖壁间，刻着能引动龙魂的传承功法。”
“既有机缘，为何众人只在外围徘徊，不直接入内？” 皇甫瑾瑜又问。
“时机未到。” 沧澈语气笃定，“今夜夜半子时，洞府大门才会随星辰方位开启，届时唯有‘有缘人’能踏入阵中，参悟传承。”
“有缘人？”
“没错，并非所有龙族都有资格。” 沧澈轻笑，“数万年了，这传承从未真正认主。你且看着，今夜又会是一场空欢喜。”
皇甫瑾瑜若有所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罗盘。
那是小师妹所赠，其上流转的灵光绝非普通极品法宝可比。
他忽然话锋一转：“前辈，秘境距关闭尚有半月，可我需提前离开，不知可有办法？”
“提前离开？” 沧澈的声音顿了顿，“方才那幽冥黑龙沧玥，你该见她凭空消失了吧？她定是持有极品以上的传送法宝，这类宝物能强行撕裂秘境空间。不过……”
他话锋一转，“若能得到这道统传承，别说提前离开，便是掌控秘境出入口也不在话下。”
“可我并非纯血龙族，连完整龙形都化不出，哪有资格得传承？” 皇甫瑾瑜对此并不抱有希望。
“你倒有自知之明。” 沧澈的语气带着几分玩味，“可你不知，数万年过去，那些纯血龙族子弟，连传承的门槛都没摸到过。这道统认主，从来不在血脉纯度，而在…… 心性与眼界。”
皇甫瑾瑜沉默片刻，压下心中对离开的急切，敛去气息，静候子时到来。
夜半子时终于降临。
原本死寂的洞府突然迸发金光，璀璨的光幕将周遭的黑暗驱散。
先前还在为厮杀的龙族，瞬间停下动作，眼中闪过敬畏与渴望。
他们自觉排成队列，依次踏入光幕。
大部分龙族顺利穿过光阵，消失在洞府深处。
少数体质驳杂、心浮气躁者，刚触到光幕便被弹飞，摔在地上呕出鲜血。
皇甫瑾瑜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光幕。
就在他踏入光阵的刹那，异变突生。
原本柔和的金光骤然炽烈，一道更凝练的光柱从光幕中分离。
下一秒，他的身影便在原地消失，连带着玄剑上的沧澈虚影，都被卷入未知空间。
再次睁眼时，皇甫瑾瑜已置身于一处空寂的石室。
眼前矗立着一幅数丈高的石画。
石画起初黯淡无光，可当他的目光触及画面时，其上的线条竟缓缓流动起来。
一股无形的力量从石画中涌出，强行将皇甫瑾瑜的龙魂从体内剥离。
他只觉头脑昏沉，眼皮重如千斤，意识渐渐模糊，最终陷入入定状态。
元神被石画彻底吞噬，眼前的景象骤然变换。
那是一片惨烈的上古战场。
苍穹被血色染红，断裂的仙骨、龙鳞与魔角散落满地。
嘶吼与悲鸣响彻天地。
皇甫瑾瑜悬浮在半空，清晰看到战场两侧的阵营。
仙族身披流光铠甲，龙族腾云吐雾，九尾族狐火燎原，三族结盟。
他们对手无寸铁的凡人与修士赶尽杀绝。
而人族被迫与魔族联手，拼死抵抗。
“难道唯有强大的种族，才配活在这天地间吗？” 一道空灵却决绝的女声响起，穿透战场的喧嚣。
皇甫瑾瑜望去，只见人族阵营前立着一位女修，素衣染血，发髻散乱，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不知为何，他脑海中竟莫名浮现出小师妹的身影，与这女修的轮廓渐渐重合。
“如今已是末法时代，人心渐浊，灵气渐稀，贪念恶欲丛生。” 仙族阵营中，为首的大能冷漠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傲慢。
“魔族阴险毒辣，人族愚昧短视，你们的存在只会拖累大道，不如重归虚无！”
“虚伪！” 女修嘲笑道，“恶念与邪见，难道源仅于我们？你们三族结盟屠戮众生，不过是为了独占天地气运，又何必冠冕堂皇！”
仙族大能脸色一沉，竟无言以对。
“废话少说，战吧！” 女修抬手祭出一柄残破的仙剑，率先冲向三族阵营。
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爆发。
出乎仙族意料，人族与魔族虽实力较弱，却凭着一股死战到底的韧性，将战局拖了许久。
龙族与九尾族配合默契，龙息与狐火交织，魔族节节败退；
仙族虽强，可人族修士的阵法与凡人的悍不畏死，也让他们损失惨重。
战斗持续了很久，直至天道突然崩裂。
一道巨大的裂缝出现在苍穹之上，无数带着斑驳能量的身影从中冲出，它们非仙、非魔、非人、非妖。
“主上，计划奏效了！他们已拼至两败俱伤！” 其中一道身影高声喊道，话音未落，半空突然浮现出一个黑色旋涡，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气息。
战场上，无论仙、妖、人、魔，只要被旋涡的引力触及，身体便会化作黑色能量，被旋涡吸噬。
随着吞噬的生命越多，旋涡旋转得越快，体积也愈发庞大。
“我们…… 上当了！” 女修看着族人一个个消失在旋涡中，终于明白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是个局。
她转头望向仙族大能，眼神复杂，那是在问：还要打吗？
仙族大能看着麾下子弟不断陨落，艰难地开口：“…… 确是如此。”
可一切都太晚了。
天道的裂缝越来越大，整个世界开始解体，山川崩塌，江河倒流，生灵哀嚎着坠入虚空。
“罢了……” 女修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决绝。
她将自身法相撑至极致，素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义无反顾地冲向黑色旋涡。
同时，一段古老晦涩的吟唱从她口中传出，回荡在破碎的天地间。
随着吟唱声起，她的身体开始透明、消散，化作点点灵光融入旋涡。
那是以身献祭，试图阻止灾难。
皇甫瑾瑜听不懂吟唱的含义，可神魂却剧烈震颤，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
下一秒，人族阵营中的其他大能、甚至魔族的几位首领，都纷纷效仿女修，化作灵光冲入旋涡。
吟唱声越来越响，好似汇聚成了战歌。
原本四分五裂的天道，裂缝竟开始缓慢弥合。
那些正在解体的土地，也渐渐稳定下来。
这一幕，让原本杀红了眼的仙族停下动作。
仙族大能看着献祭的众人，沉默片刻，也驱动法相，冲向黑色旋涡。
天道在无数生命的献祭中快速修复，黑色旋涡停止了扩张，开始剧烈扭曲。
终于，天道凝聚出有形的轮廓，一股灰白色的能量出现在神秘势力面前，声音苍茫而悠远：“停手吧。”
“绝不！” 神秘势力厉声拒绝，驱动斑驳能量撞向灰白色光团。
两股力量相撞的瞬间，强光爆发，皇甫瑾瑜再也看不到任何画面，只能听到声音。
“事已至此，可悔？” 天道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悔！” 那是女修的声音，清晰而坚定。
“你呢？” 天道又问。
“不悔！” 这是仙族大能的回答。
紧接着，无数道 “不悔” 的声音响起。
一声悠长的叹息后，是神秘势力不甘的嘶吼，随后，一切归于平静。
强光散去，皇甫瑾瑜眼前的景象再度变换 。
破碎的战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生机勃勃的山川河流。
那些死去的凡人、修士与妖兽，都完好无损地活在原地，仿佛刚才的灾难从未发生。
唯有那献祭的女修、仙族大能，彻底消散在天地间，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皇甫瑾瑜的脸上早已布满泪水。
他明知那女修不是小师妹，可心中的悸动与悲痛，却真实得让他窒息。
画面继续流转：人界与仙界恢复了秩序，可这场灾难终究需要有人承担责任。
最终，龙族与九尾族被定罪。
龙族被迫迁徙至荒芜的九阴沧溟，天道在对龙族后裔设下禁制，永世不得离开。
九尾族则需代代承受 “断尾之刑”，每一位幼狐出生，都要被斩去一尾，以此为戒。
一场牵扯四族、撼动天道的战争，就此落下帷幕。
当皇甫瑾瑜的神魂即将脱离石画时。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在石室中响起，带着几分沧桑与试探：“小子，你觉得，这一切对我龙族而言，公平吗？”
“不公平。” 皇甫瑾瑜没有犹豫，语气客观，“龙族虽参与了屠戮，却并非主谋，而仙族却未收到惩戒。”
“那你会为龙族报仇吗？” 苍老的声音追问，带着一丝期待。
“不会。” 皇甫瑾瑜的回答斩钉截铁。
“为何？”
“龙族如今最需要的，是破除九阴沧溟的禁制，重获自由，而非沉溺于仇恨。” 皇甫瑾瑜冷静分析。
“更何况，你要向谁报仇？是无辜的凡人，还是同样付出代价的魔族？是高高在上的仙族，还是定下惩罚的天道？亦或是那幕后操纵一切的神秘势力？”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冷，“你与那神秘势力，究竟有何关联？”
石室中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苍老的笑声，畅快而欣慰：“哈哈哈！好好好！我龙族数万年，终于出了个头脑清醒后辈！”
话音落下，一道金色的光团从石画中飞出，钻入皇甫瑾瑜的眉心。
无数关于龙族的功法、阵法、血脉觉醒之法，瞬间涌入他的识海。
那正是上古龙族的完整道统传承。
“小子，” 苍老的声音带着最后的期许，“龙族的未来，就交给你了。切记，莫要重蹈覆辙。”
随着传承的彻底融入，苍老的身影消散无踪。
石室中的金光渐渐褪去，皇甫瑾瑜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秒，便已出现在洞府外的空地上。
此刻，洞府的光幕早已消失，那些先前进入洞府的龙族子弟，正一个个被 “吐” 出来，脸上满是失落与茫然。
他们显然所获不多。
没有人注意到，那个站在角落皇甫瑾瑜，已悄然接过了龙族数万年的希望。
“你小子果然不凡！”玄澈的声音在皇甫瑾瑜耳边响起，“如今，你我可以提前离开秘境了。”
“好！” 皇甫瑾瑜眼中闪过一丝亮色，压下心中的激动。
他意念一动，识海中的传承之力立即锁定了秘境出口，一道柔和的空间裂缝在他身前展开。
下一秒，他的身影便消失在秘境中，再次睁眼时，已落在了熟悉的圣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