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雷在紫色雷电的碾压下寸寸崩裂，尽数化为虚无。
烬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他抬头望向虚空，声音带着不甘与质问：“沌衍竟也出手帮她！墟烬大人，您为何坐视不理？”
一道冰冷无绪的声音自虚空中传来，没有起伏，没有节奏。
“天道尚存，她本就未曾真正触发飞升仪式，吾无理由干涉。况且，她身负沧澜大陆气运，又修出混沌道基，某种程度上，吾与沌衍，皆与她同源所出。”
听到 “同源所出” 四字，烬穹心中懊恼更甚，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当初在玄宸天域初遇沈墨璃时，若他能毫不犹豫痛下杀手，何至于有今日之患！
“可她已是最大的变数！” 烬穹的声音骤然阴冷，面容因愤怒而扭曲。
“因她，我的左眼至今未能完全恢复。”
“也因她，云隐大陆的天道秩序竟在重新滋养，那等邪恶之地，竟重燃了一丝生机！我近百年的谋划，全毁在她手中！”
他的声音愈发不甘、愤怒，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更可恶的是江澜！他本已被抽离的人性，因她而彻底复苏！”
“他不仅停了复活清瑶的计划，放弃了毁灭下位面，甚至对那些凡界生灵，重新生出了怜悯慈悲之心！这一切，全是因为她！”
“就连万年前，您偶尔布下的那颗完美棋子，也已被她影响！” 烬穹试图动摇墟烬。
却只换来对方更冷的回应：
“烬穹，够了。” 墟烬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吾本就无序、无心、无情、无欲，是你千方百计唤醒吾，不过是想借吾之力报你的私仇。”
“但吾与你不同，吾的目标，是让一切归归虚无。”
“吾不会为谁所驱使，也不会驱使谁，吾就在这里，随混乱而强大。你若能让更多世界陷入混沌，吾自然能顺手达成你所愿。”
“至于吾之吞噬黑雷，自会随你心中的混乱与毁灭意志而调动。” 那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诱导。
“当你足够失去理智，足够没有底线，黑雷便会任由你驱使。若你能放任自己彻底失控，那时，吾便是你，你便是吾。”
“属下明白。” 烬穹恭敬应答，垂在身侧的手却悄然握紧。
他心中清楚，如今的谋划需要绝对的理智，他根本不可能彻底失控。
他成不了墟烬，但他知道，有一个人可以：只要沈墨璃出事，那人定会彻底疯魔，届时，那人便是墟烬，定能替他毁掉这一切。
更何况，他还有后手。
墨魇已重新夺舍了一具强大肉身，如今更将黑龙族的沧冽攥在手中。
只需等沧冽踏入合体期，便能取其龙珠，炼制成御妖法器。
届时，妖兽森林与龙渊必乱，人妖大战在所难免。
整个下位面也将重新陷入他布下的混乱之中。
而此刻，隐秘山洞内，沧冽正盘膝而坐，全力消化着手中的龙晶。
他本已是炼虚期大圆满，照此进度，一两年内踏入合体期并非难事。
诡异的是，他身侧竟站着一名人类修士，面容赫然是 “万宝宝”。
不远处，沧玥正在 “万宝宝” 的指导下刻苦修炼，她所练功法刁钻狠辣。
目标只有一个，一击取走沧冽的龙珠。
另一边，沈墨璃的元神终于重回肉身。
按修真界常理，飞升需闯过 “道基圆满→法则融身→神魂蜕凡→天劫淬炼” 四重天堑。
若仅道基圆满，修士尚可强行打断飞升。
可沈墨璃已闯过前三关，理论上，元神归位的瞬间便会触发天劫。
万幸的是，她的混沌道基足够强大，与天道本源同源，一切都有 “商量” 的余地。
“我可以再等等吗？” 沈墨璃抬眸望向天边凝聚的雷劫云，声音带着一丝期待。
天道沉默着，未有任何回应，唯有雷劫云依旧翻滚，透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有些事，虽无法明说，但你我心知肚明，不是么？” 沈墨璃继续争取，目光坚定。
天边的雷劫云似有松动，不再向外扩张，甚至隐隐有了缩小的趋势。
沈墨璃心中一喜，趁热打铁道：“你看，我若留下，还能为下位面多做些事。”
“墨魇尚未擒获，其他大陆恐怕也藏着隐患。再给我两年时间，如何？”
话音刚落，洞府外的雷声突然变大。
“那…… 一年半？” 沈墨璃试探着让步。
雷声却愈发猛烈。
“好好好，一年！就一年，可以吗？” 沈墨璃无奈妥协，语气带着恳求。
良久，洞府外的雷声渐渐平息，翻滚的雷劫云也缓缓消散，天空重新恢复清明。
而此刻，沈墨璃的洞府外，叶凡、皇甫瑾瑜等人早已焦急等候。
他们看着雷劫云从凝聚到消散，全程心惊肉跳。
当最后一丝雷云散去，众人脸色骤变，绝望的声音此起彼伏：
“小师妹…… 渡劫失败了？”
“小师妹 ——！”
“掌门 ——！”
沈墨璃在洞府内听得清晰，心中无奈。
她想立刻出去解释，可天道虽收回了雷劫，她强行压制境界还需几个时辰。
这段时间里，她与叶凡、离天的本源联系也暂时断开，无法传递消息。
“让开！我要进去！” 叶凡的声音透着绝望。
双眼已彻底染成黑色，紫黑色的雷电在他周身疯狂闪烁。
离天见状，立刻挡在洞府门前，神色凝重。
“叶师兄，强行进入死关，对你，对小师妹，恐怕都会造成损伤！”
皇甫瑾瑜、万思哲等人曾见过叶凡失控的模样，深知此刻绝不能让他冲动。
可其他长老从未见过这般场景，只当叶凡因伤心过度堕入魔道，纷纷祭出法器，欲上前压制他的 “魔性”。
“各位师叔，不可！” 皇甫瑾瑜急忙开口制止。
同时与万思哲、赵婉婉等人迅速站位，将叶凡护在身后。
“叶凡师弟并未堕魔，他只是一时失控，自己能冷静下来！”
万思哲连忙补充：“此前他也曾有过类似情况，但每次都未曾伤害过我们！”
“而且此刻的他实力极强，可跨境厮杀，即便是合体期修士，他或许也能斩杀一位。” 妙彤语气平静地提醒，这话落在长老们耳中，却多了几分 “威胁” 的意味。
赵婉婉则在一旁急得连连点头：“离天师兄还活着，小师妹定然也没事！只要小师妹平安，叶凡师兄就不会乱来！”
长老们面面相觑，心中疑惑：这些亲传弟子，竟已护到 “是非不分” 的地步？
他们下意识看向最懂人心的马长老，等待她的判断。
马长老凝神感知着叶凡的气息。
那股浓烈的杀戮之气确实如堕魔一般，可其中又藏着两股力量在强行压制。
一股霸道凌厉，一股温和绵长。
她看向皇甫瑾瑜，沉声问道：“他这般情况，此前出现过多少次？”
“回禀马师叔，据我们所知，已有三次，且每次都是为了小师妹。” 皇甫瑾瑜恭敬回答，“但每次他都能自行平复，从未伤害过任何人！”
马长老沉默片刻，最终无奈摇头：“是我们老了，小辈们的羁绊，我们确实不懂。”
她转向其他长老，“暂且等等吧，若他真的失控，我们几个联手，拼死也能制止。”
“好！” 众长老点头同意，随即散去周围弟子，将洞府外划为安全区域。
“我有把握不伤到小师妹！” 叶凡盯着离天，声音冰冷，不带一丝往日温情。
“叶师兄，我还活着！” 离天提高声音，试图唤醒他，“你听到了吗？我还活着！小师妹她定然没事！”
“若是，你强行破关，遭到反噬，小师妹该当如何！”
叶凡眼中的黑色微微波动，气息稍缓：“可我为何无法透过本源感知到她…… 闭关明明已经结束了！”
他的声音带着痛苦与疑惑，周身的雷电也收敛了几分。
“叶凡师兄，小师妹向来特殊。” 离天冷静分析，“雷劫虽未落下，却未必是渡劫失败，或许，是她主动压制了境界，她舍不得我们，所以选择留下。”
“她舍不得我们…… 舍不得我们……” 叶凡喃喃自语，眼中的黑色渐渐褪去，周身狂躁的雷电也尽数收敛，恢复了平静。
长老们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方才叶凡的状态，与堕魔前期几乎无差。
若真让他堕魔成功，修为定会暴涨，届时他们即便能制服他，也必将付出惨重代价。
好在，他们选择相信自己的弟子，是对的。
紧张的氛围慢慢褪去，众人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守在洞府外，目光紧紧盯着紧闭的洞府门。
不知过了多久，洞府门突然传来 “轰隆隆 ——” 的厚重声响。
玄石打造的巨门缓缓向内推开。
“小师妹！” 沈墨璃刚踏出洞府，叶凡便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力道之大让沈墨璃险些踉跄，好在叶凡反应极快，立刻稳住身形，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当沈墨璃温热的体温传入怀中，叶凡心中那片空落的地方瞬间被填满。
他几乎是本能地调动本源之力，透过相拥的手臂，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沈墨璃体内。
“师兄，我没事。” 沈墨璃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温和安抚，同时将自身的混沌清气渡入他体内。
随着清气流淌，叶凡神魂深处蛰伏的黑色雷电彻底安静下来，再无异动。
“小师妹！” 皇甫瑾瑜、赵婉婉等人也围了上来，脸上满是欣喜。
“掌门，您可还好？” 马长老快步上前，声音急切。
灵医阁掌医与钱长老更是直接祭出治愈灵力，将沈墨璃笼罩其中。
飞升被强行打断往往意味着神魂俱灭，即便沈墨璃活生生站在眼前，他们也担心她暗中受了重伤。
可随着治愈灵力涌入，两人脸色骤变。
沈墨璃不仅没有任何损伤，体内的灵力还醇厚得深不可测，境界更是稳固得惊人。
钱长老满脸严肃地打量着沈墨璃，又与其他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 。
众人瞬间明白：掌门哪里是渡劫失败，分明是为了留下，主动压制了飞升！
长老们的眼眶瞬间湿润。
马长老更是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掌门，你何苦冒险，压制修为.....若是因为我们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沈墨璃从叶凡怀中挣脱，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确实…… 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大家，所以暂时选择留下。”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叶凡，语气郑重，“但实际上，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与大家商议。”
叶凡心领神会，周身灵力骤然涌动。
下一秒，包括七位亲传弟子与十三位长老在内的所有人，瞬间被拉入一片漆黑空间，腰间也多了一道捆仙索 。
即便此刻除了马文贤长老修为稍低，其他长老已是合体期，也完全来不及反应。
直到被捆仙索束缚，众人才真正相信：方才妙彤所言非虚，叶凡的实力，真的能威胁到他们这些合体期修士！
“此处…… 为何有如此浓烈的肃杀之气？” 马文贤率先开口，语气带着疑惑。
“文贤师叔，这里是我的灭杀空间。” 叶凡恭敬回答，“有捆仙索将我们连在一起，空间不会触发吞噬机制，可放心议事。”
“这…… 甚好，甚好。” 一向脾气火爆的邹长老此刻态度温和了许多。
“哈哈哈，是啊，安全就好，安全就好。” 其他长老也纷纷附和。
氛围尴尬又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