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视线一时间全都落在了那张照片上，看得很是认真，但皆是一头雾水。
“房子，大树，小路，门，窗……”沈泽川轻声呢喃道，“基本要素倒是能看出来，但这画的也太抽象了，一个不挨一个，沈啸天小时候不会精神分裂吧？”
“他画的……不一定是他自己。”
秦沐阳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目光也随之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阳阳，你为什么这么说呀？”顾景翊柔声发问。
秦沐阳犹豫了下，缓缓开口：“画上的这些要素，其实跟心理学中的房树人有点相似，但并不完全相同，而且……如果这幅画的确出自沈啸天之手，那他很有可能是根据他自己印象中的沈青烈画出来的，所以才会画的很乱，看着毫无逻辑。”
“也就是说……从这幅画上，我们大概能知道沈青烈是个怎样的人，对吗？”沈安澈问道。
秦沐阳嗯了一声，继续说：“假设画中的这个小人是沈青烈，他的姿势类似于奔跑，而房子和大树在他身后，是整幅画最大的部分，几乎占了这张纸五分之四的面积，说明沈青烈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攻击性比较强，对周围环境感知无力，但内心躁动，容易对他人产生敌意。”
“然后咱们再看细节……”他伸手将照片放大了些，“门上有锁，自由被限制，比较封闭，防御心理较强。窗户是成双的，上面有很多栅栏，说明家庭对沈青烈来说有束缚感，但他又渴望家人的陪伴。房屋上方浓烟弥漫，这一般是家庭冲突的体现，内心紧张焦虑。还有这条小路，上面画满了石头，这也表现出了他的防御心理，同时又极为纠结，很不顺利。”
秦沐阳自顾自地解释着，葱白的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滑动，随后微微皱眉，喃喃道：“剩下的那些花花草草我就不清楚了，画的太分散了，不太懂。”
说罢，他抬起头，对上了一众哥哥弟弟们震惊不已的眼神。
“你们怎么了？”秦沐阳有点懵，“是我哪里说错了吗？”
“……不是，你说的基本都对。”宋涵说，“可这些都是心理学的内容，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是呀小五，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心理学了？”温若安的目光中满是诧异，“虽然我之前也看过一些心理学相关的书，但我记住的都没有你多，我感觉那个东西简直比药方还要复杂。”
秦沐阳微微垂眸，有些心虚：“我……我也只是刷视频的时候随便看了几次，就记住了……”
沈泽川静静地看着他，淡声道：“小五，你没说实话。”
秦沐阳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角，头埋得更低。
“宝宝，到底怎么回事？告诉我们好吗？”顾景翊坐在他身边，温声细语地劝说着，可眉头却早已拧在了一起，心里隐隐有些憋闷。
半晌，秦沐阳轻咬着嘴唇，小声开口道：“一开始我只是夜里会做噩梦，但半个多月之前，我发现白天我也会控制不住地想起……那个人，有时候还会出现幻觉，好像他随时都要来抓我了，我就很害怕，特别害怕……”
那些不安和猜测在这一刻终究还是化作了无数银针，铺天盖地的扎在了众人的心里，瞬间就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
顾景翊一把握住秦沐阳冰凉的指尖，强忍着落泪的冲动，沈泽川坐在另一边，轻拍着他的后背，眼里的疼惜和不忍都快溢出来了。
“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生病了，所以我偷偷去找了心理医生。”秦沐阳顿了顿，接着连忙补充道，“你们不用担心，这个心理医生很厉害的，我去了五次，他还给我开了药，我现在都已经好多了，噩梦和幻觉也少了。”
“小五……”温若安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这些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呢？我们就这么不值得被你依靠吗？”
“不是不是，我没有这么想过。”
秦沐阳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后偏开头，声音极低地嘟囔道：“我只是……不想一直给你们添麻烦。”
话音刚落，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人敲了一下，然后第二下，第三下……
一共八下，敲的秦沐阳抱头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别敲了，再敲就敲傻了。”
“本来你也是个小笨蛋！”顾景翊又气又心疼，“再傻也傻不到哪里去了！”
“等一下！”江乐允大喊一声，“三哥不在，我替三哥敲！”
说着，他又绕到秦沐阳身后，敲的相当利索。
“哎呦！疼！！”秦沐阳瞪着他，“江小六！反了你了！你居然敲我两次！”
“谁让你难受不告诉我的，哼！”
江乐允嘴巴撅的老高，哼的超大声，可眼睛却红的像只兔子，声音也委屈极了。
“亏我每天都去超市陪你，你倒好，什么都不跟我说！怪不得之前有几天你总要出去，我还以为是大哥又交给你什么任务了，结果你偷偷去看心理医生，还不带我！！”
他越说越想哭，最后演都不演了，闭着眼睛就嚎：“哇呜呜呜……五哥，咱俩的革命兄弟情就此结束了！你背叛组织，你不拿我当同伙了，你是个叛徒……呜呜呜呜！”
原本众人还在心疼和生气之间纠结，听他这么一闹，竟然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兔崽子，合着你还想伙同你五哥一起瞒着我们呗？”沈泽川笑骂道，伸手就在他屁股蛋子上拍了一巴掌。
“这多认识两年确实不一样哈，都成同伙了。”顾景翊挑了挑眉，紧随其后地在他另一半屁股蛋子上也落下一掌。
江乐允捂着屁股抽噎了几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好像哪里不对，赶紧一路小跑躲到沈安澈身后，假装自己从没来过。
秦沐阳抿唇轻笑着，随即抬头看向他们，双眸依旧明亮澄澈，同从前无异。
“哥哥，小乐，你们别生气，我知道你们心疼我，觉得我不应该瞒着你们，独自去看医生，去治病。”
“但我想说的是，你们的小五已经长大了，以前每次跌倒，你们总会及时扶住我，保护我，可这一次，我想自己站起来，哪怕再艰难，再痛苦，我都不怕，因为我身后有一直爱着我的你们，所以我一直都有勇气。”
“事实证明，我做到了。”秦沐阳笑着往群里发了几张照片，“你们看，这都是我的就诊记录，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好，连药量都减小了。”
“很辛苦吧？”马知远轻声开口，“毕竟这期间究竟有多难受，只有你自己知道。”
秦沐阳没有否认，只是噙着笑意回答道：“可我不想做等待骑士拯救的王子，我要自己拿起利剑，亲手斩断这牢笼。”
“……牛逼。”齐冲发自内心地朝他竖起大拇指，“小老五，你让我刮目相看了。”
沈泽川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大哥？”秦沐阳扭头看他，“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沈泽川看着他越发成熟俊秀的眉眼，既心疼又欣慰，“小五，哥为你感到骄傲。”
秦沐阳嘿嘿一笑：“你放心吧大哥，我绝对不会比你们差的！”
“你们兄弟六人哪有差劲的？”沈安澈轻笑道，“你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光。”
“呦～安澈哥还相信光呢？”齐冲打趣道，“一会儿奥特曼都来了。”
沈安澈：“…………”
众人哈哈大笑，其实他们都清楚，身边的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劲，不服输的劲。
他们从不做烂尾的诗集，就算前路漫漫，也要做禁书里惊世骇俗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