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嫣看清站在玻璃门边的小不点，立刻皱眉小跑过去。
“轶帆，怎么又光着脚跑出来？再这样妈妈要生气了！”
褚轶帆揉着眼睛，有些瑟缩地垂头，两只脚丫下意识搓在一起。
谢郁白走过去，抱起她，轻声问，“怎么不听妈妈的话？”
褚轶帆缩在谢郁白肩上偷偷看褚嫣，有些委屈，语无伦次：
“怕妈妈……妈妈不走……”
谢郁白没听懂。
褚嫣却懂了。
她工作忙起来时，能挤出时间回来陪轶帆住一晚已是奢侈，更多的时候，她晚上经过金沙天地，上来看一眼，轶帆多半已经睡了，她把买给她的礼物放在她床边，希望她醒来就能看见，这样的新鲜感，总好过她不能常常陪她。
后来有一次，褚嫣也是无意听保姆阿姨提起，说有时候轶帆并没有睡着，只是怕自己没有乖乖睡觉，妈妈就不要她了。
轶帆有很严重的分离焦虑，所以醒来总会下意识找人，今天褚嫣让保姆阿姨先休息了，所以轶帆找了一圈无果，绕到了阳台这里。
褚嫣心里有些异样的酸涩。
即便不是亲生女儿，可是轶帆有时候很多怯懦的、畏缩的、忧愁的神情动作，总让她想起舟舟。
她恍然一凛。上辈子愧对舟舟的，亏欠舟舟的，不能延续到轶帆身上。
她走近女儿，双手捧住她冰凉的小脚，捂在掌心搓了搓，换上温柔的笑。
“帆帆，妈妈不走，今晚住在家里，我们一起去睡觉好不好？”
褚轶帆一阵惊喜，又将信将疑，实在有些怀疑褚嫣的信誉。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蓝莓可丽饼，好吗？”
这话让小姑娘终于放下心来。
这种具体的问题才能让她踏实，心安，确信褚嫣不是在哄她。
“好！”
褚轶帆点头，主动要从谢郁白身上下来。
谢郁白没由着她，而是一路将人抱回了卧室，放到床上，替她掖好被子。
“爸爸，妈妈，我自己睡。”
褚嫣坐在床沿，笑着问，“不要妈妈陪你？”
“妈妈很累，我要乖……”
这话一听就是保姆阿姨教的。
褚嫣心疼地摸摸她的脑袋，“帆帆要不要来妈妈的房间？”
褚轶帆明显对这个提议十分心动，可是出乎意料地，她还是摇了摇头。
“好，我们帆帆长大了，越来越独立了。”褚嫣没再坚持，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晚安，宝贝。”
两人从褚轶帆的卧室出来，谢郁白仍在久久望着褚嫣沉思。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褚嫣笑着挑眉问他。
谢郁白深深看她，目光幽黯，闪烁光影，仿佛有万千星辰碎在其中。
“嫣嫣，是因为舟舟吗？”
褚嫣一愣，明白过来，他是在问自己收养小爱并给她取名轶帆的原因。
谢轶舟。
褚轶帆。
她其实当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很多事情都靠一时冲动，只是那一次的冲动，她到现在也并不后悔。
也许是小爱那双畏缩的眼睛，又也许，是她被保育员忽视时，默默垂头不吵不闹的模样，令她觉得那样似曾相识。
没有人愿意领养他们这样的儿童，没有褚嫣那一次冲动的决定，小爱的命运，虽是未知，却也已知。
是因为舟舟。
却也不全是因为舟舟。
褚嫣不知道该怎么向谢郁白解释自己的冲动，她是冷静的商人，是运筹帷幄的投资者，做任何事都会反复权衡利弊得失，当初在公园捡到小爱时她甚至觉得有些麻烦……
谢郁白似乎也并不执着于一个答案，缓缓拥住她，掌心的温度传递到她的背上。
“嫣嫣，你会是一个很好的妈妈。”
“不，小白，你不知道，我上辈子一点都不称职……”
“上辈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还有机会重新养育两个孩子。”
褚嫣眼眶瞬间红了。
谢郁白温柔的声音在头顶盘桓：
“我们的舟舟，一定会很喜欢帆帆姐姐。”
褚嫣哽咽，“我还没说要生呢……反正现在不生，晚几年再说。”
谢郁白满含宠溺笑着，“好，都听你的，你说了算。”
这一晚，因为小爱的插曲，褚嫣忘记了和谢郁白讨论湖上庄园的正事。
当然，她也真是……腾不出其余的“精力”聊工作了。
谢郁白充分配合褚嫣的计划，安全措施次次不落，直到褚嫣精疲力尽，阻止他再次撕开包装袋。
次日一早，褚嫣从床上起来后，盯着垃圾桶发呆。
谢郁白神清气爽地进来，褚嫣抬头，看到他衣服都换好了，昨晚沐浴后的顺毛也被抓到了后方，做了清爽又不失沉稳的造型。
他见她方才盯着垃圾桶里的包装袋，忍不住笑，又一脸无辜地凑过来，问她休息好了没有。
褚嫣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谢郁白身上的冷调木质香混着甘冽的须后水味，还有一点薄荷叶的芬芳，刺激着她的大脑皮层，终于清醒了不少。
她撑着床沿准备起身，突然被谢郁白拉住，“先等等。”
随后褚嫣的眼前出现一张卡。
她疑惑地接过来，“这是什么？”
“外公给的，密码是我的生日。”
褚嫣一下觉得烫手，赶紧把卡往他手里塞。
“他给你的，你给我干嘛。”
“本来就是给你的，收着吧，这是彩礼的一部分。”
褚嫣两颊发烫，“现在咱俩的财务状况天差地别，我放着也是放着，不如你先拿去应急……对了，我之前投了点比特币，现在价格涨了二十倍，我打算把那个账户……”
“一码归一码，”谢郁白弯腰看她，眉眼含笑，“还没到那地步，等我真破产了，再请褚总出马也不迟。”
褚嫣将那卡拿在手里转了一圈，揣进自己睡衣口袋里，扬着下巴冲他挑眉。
“行，那我就先笑纳了。谢总，你可撑住了，尽量别破产，我可不想这卡还没揣热乎，就连本带利还出去。”
谢郁白忍俊不禁，“嗯，我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