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决裂是从这开始。”
梅林站在伊莱尔旁，他望着被薇薇安质问的那个他。伊莱尔发现自己从法杖里出来了。
白雾出现又散去。
过去的景象随白雾涌散消失，他们再次回到车站坐下。
“那场战役对我们打击很重，很多亲近的人都死了。随她一起来的阿瓦隆亲信，她在这方世界认识的好友，皆尸骨无存，没有归来。”
“邪魔不会放弃他们肉体的能量，他们是被生吞活剥。”
“神圣之战已持续了数十年，许多种族灭绝，黑暗蔓延。”
“我有时能看到她一个人在光明神殿对洛娲诺亚祈祷。”
“请求母神保佑她能一直拥有战无不胜的勇气和力量。”
“我明白，她开始彷徨和害怕。但她没办法和任何人说，她是光明神的使者，众生眼中的不败战神，任何人都可以害怕，她不能害怕。”
“即便亚瑟也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明白她为何彷徨，我清楚她的恐惧，我发现并看到了她藏匿内心深处的脆弱。
伊莱尔犹疑道：“这让你觉得…你们有独一无二的秘密？”
梅林轻笑：“是的。”
他笑容很快消失：“但她不知道我在她祈祷时注视过她。”
“亚瑟说的对，她和我们是云泥之别，我们配不上她。”
“所以，我和亚瑟都没表露，可最后亚瑟却得了她青睐。”
“那一战亚瑟遭到多方埋伏，她保住她的战场，去救亚瑟，救完亚瑟又奔往美索里达，不停歇的战斗之后，统计亡者，安抚伤者。”
“我不在，亚瑟濒死还在抢救，她只能独自操持全部，不眠不休，与我争执时，已濒临崩溃。”
“墨菲斯托把我重伤，我在那山坡昏了半个多月才醒。”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但有些细节和另一个梅林残魂说的不一样。我想数千年的时间消磨，会扭曲一些真相。”
“尤其我们记忆都是残缺，残缺便会编造，以求合理。”
“不过，你刚刚看的那些过往，并非由我呈现给你。”
伊莱尔想到晨曦之光，她道：“是引路者和洛娲诺亚？”
梅林点头：“我只是媒介。”
伊莱尔很想问他，他是否知道当初玛莎巴忒趁他昏迷心脏愈合时，给他身体里倒了黑色液体。
然而在开口时，却说不出话。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把她禁言了，她若想问这个，便发不出声音。
梅林继续道：“那场战役虽然损伤惨重，但薇薇安和亚瑟联手，将墨菲斯托最强的部下斩杀。”
“墨菲斯托被光明神重创，暂时无法踏入这方世界。”
“邪魔反扑，虽然艰难，但胜利的曙光已能窥到。我们准备去歼灭第二邪将，鬼蜮领主卡恩赛司。”
“鬼蜮是随机移动的，军队无法触及，卡恩赛司自知大势已去，想要躲起来韬光养晦。”
“亚瑟重伤未愈，且需要有人留守掌控大局，只能我和她去。”
梅林说到这脸上出现笑意，又出现一丝迷茫，他低声喃喃道：“那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我想是…最开心的…”他的手放在心口处：“那时脑海中，一直有心声在说，很开心，很放松…”
“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
“我们结伴同行，彼此讨教，学习对方的长处，想在发现鬼蜮前尽可能的增强自己实力。”
“我以为我们重新亲密起来，我以为我们隔阂消失。”
伊莱尔艰难消化着，她道：“另一个梅林残魂说，她与你在古神遗迹产生争执，想要杀了你。”
“那个啊…”梅林脸上笑容消失：“我以为我还有机会。”
“…一直都是我以为。”
“可薇薇安已经对我失望，和我同行全因亚瑟说——他信任我。我拥有光明神的洗礼认可。”
“我从不觉得自己比亚瑟差，薇薇安态度的转变让我重新燃起了希望，再度追求她。”
伊莱尔：真是锲而不舍。
梅林看出她的想法，他叹道：“我以为她是因为阿瓦隆不能接受我、我不是精灵，所以拒绝我。”
“可成神之后，神就会拥有属于自己的神域，就像阿瓦隆其实是洛娲诺亚的神域，我们所在的此方天地，是死神乌彼勒斯的神域。”
“我想等我成神，拥有神域，我们就可以在那生活。”
“我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她。”
“当时，我已被爱情彻底冲昏了头脑，可现在想想她的表情，她脸上是震惊不解还有…恶心。”
“看我像看一个陌生人。”
“神在自己的神域里战无不胜，拥有绝对的无上权力。”
“她是个很有野心且骄傲的人。”梅林道：“这是我在无妄海中想了上千年才想明白的。”
“她会成神，建立自己的神域，而不是做谁的附庸。亚瑟清楚，亚瑟接受，且他爱的就是这一点。”
“我不清楚。”梅林苦笑：“我可能太自以为中心了。”
“我对她的爱里有征服，可能还有一点嫉妒和傲慢。”
伊莱尔这时完全无法以邪魔给他心脏倒过东西给他开脱。他现在清醒，那东西只是放大内心想法的引诱剂，没有种子，便不会发芽。
她打断他，忍着怒气：“把可能二字去掉。你就是傲慢，以自我中心，想征服她，想看她后悔，没把她放在与你平等的位置看待。”
“墨菲斯托的话，你还是听进去了一部分吧。”她看着他脸上表情：“历史由胜利者书写。”
“成神，无人再轻视你，无人再猜忌你，她另眼相看。”
“你说你疯狂的爱上她。”
“那你的爱，掺了多少真心？有多少是征服欲和表演欲作祟，有多少是为了满足自己？”
“你是真的爱她，还是被拒绝多次之后，想得到她。”
“你恨明月不独照你，又恨明月高悬，便让明月陨灭。”
她垂眸嗤笑：“恶心。”
梅林望着伊莱尔，看她露出和薇薇安当初被他求爱时极其相似的神情，他握紧拳。对最后一句：“恨明月不独照又恨明月高悬，便让明月泯灭。”那股迷茫再次浮于他心尖。
恨明月不独照？不，薇薇安从来不是明月，是太阳。
她和亚瑟都是太阳般的存在，太阳就应该普照万物。
何来独照？怎能去独照？
不管私人感情再如何，都应该放在天下苍生之后。这一点他很清楚，他们三人都很清楚。
而明月高悬…
薇薇安对外人来说的确是崇高圣洁的存在，毕竟是诺森伯兰的统治者，神圣之战的主将，光明神的使者，精灵族的王储，必须端正。
但对于他…
薇薇安和亚瑟在参战之前，一个是顶级世界里尊贵的王女，一个是他们所在世界里强大国家的王子，都是含金汤匙出生，被尊宠侍奉，出门不需要也不记得带钱的笨蛋。
偏他们又喜欢易容偷偷去和平的地方吃夜宵喝酒，说什么战争压力大，尝尝人间烟火气，感受下苍生安居乐业的快乐，给自己点动力。
这理由他接受，人之常情。
可没钱就不能付酒费。吃霸王餐，店家当然不乐意，会扣着不让走，而能给他俩赎身的只有他。
那般模样那般境地，总不能让大臣下属们看到，丢人。
梅林已经不记得他给他俩赎了多少次身，只记得他们每次看到他，开心得像刚打了一场胜仗，一左一右搂住他肩膀，对店家扬着笑炫耀：“瞧，都说了会有人来接我们啦。”
然后被他们拉到座位继续吃，吃完付钱，回家。把喝醉乱跑的他们用魔咒飘回去，一路听他俩在半空中傻笑，说最棒最好的朋友是他，还未等他回答，便争辩起如何红烧龙棒骨最好吃，对他嚷嚷现在就要吃红烧龙棒骨，不给吃就耍赖，飘在他头顶打滚，转又突然抱一起哭着喊想家想妈。
哭急了就吐，浇他一头。
说实话，这俩明月并不高悬，反叫他很想揍他们。
而他的确揍了。
反正武将的身体耐揍抗揍，更别提他俩这狂战士加坦克。
不少次他们脖子被邪魔砍进半截，整条手臂断掉，治愈的魔法一用，躺床上养几天，便能重新上阵杀敌，生命力之强悍连他都佩服。
在不少邪魔眼，他俩…他仨，某种程度已经邪门到比它们还像邪魔，无论如何都杀不死，打不败，策不反，宛若三颗永不落天的太阳。
邪门…不，威名赫赫。
威名赫赫到普通的邪魔看到他们便腿软发抖，举不动武器，升不起战意，只想落荒而逃。
对于天下苍生，他俩是光明使者，不败战神，永恒之王。
但对他，他俩是麻烦精，半夜不吱声悄悄溜走，让他满世界找，又喝醉吐了他满头的麻烦精。
晚上的月亮很明亮，他手里的法杖晨曦之光也很明亮。
他把他们扔到路边小巷，因身心疲累无语得面无表情，只顶着头拉粘丝的呕吐物，举法杖咚咚敲他们头，谁战争压力还不大呢？
他批文书批到半夜，好不容易能躺躺休息片刻，这俩活祖宗倒好，喝醉便喝醉罢，可吐他满身，吐之前也不吱声提醒他躲一下。
谁不生气。
反正他很生气。
但揍时这俩皆举手抱着头，鹌鹑似的蹲着，明明能一拳把他打出八千米开外镶石头里，却不反抗也不出声，像个自知有错，怕被遗弃的小狗，怎么看都觉得怪可怜可爱的。
两人又眼巴巴抬眸望着他，弱弱说了声：“对不起。”
他的气便生不出了，只认命的把这俩麻烦精带回家去。谁让他是他们最好最棒的朋友呢？
两个都是他爱的人，都是他信任且能托付生死的人，他们对于他，不仅是他最好的朋友。
更是极其重要的家人。
可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东西开始变了，心中有个声音在不停地诉说宣泄那些恨，那些爱，几乎成了他的心病，他的心魔。
不落的太阳最终只有他二人，他不是什么太阳，他负了他们，也负了天下苍生，他是叛徒。
无论何种苦衷，错就是错，叛徒没资格为自己辩驳。
更何况伊莱尔没有说错。
他的确想过她说的那些，且有段时间时时刻刻在想，那声音在心中愈演愈烈，消弭不掉。
倘若他不是嫉妒她，不是心理不平衡，不是因爱生恨，那声音怎会出现，怎会那般强烈。
他没有反驳伊莱尔。
他继续道：“我们找到鬼蜮击杀领主卡恩赛司，卡恩赛斯濒死反扑，我和薇薇安的身体与精神都受到了重创，在古神遗迹休整疗养时，我忍不住再度向她表白，她忍无可忍对我说了很多，意思…和你说的差不多。”
“我很生气，她也很生气。”
“战争总能带来很多负面情绪，尤其当一念之间能决定上万人生死时，压力会更重。我们打了起来，薇薇安气极动了杀心，我被她杀了。”
“为什么她不知道你能不死？”伊莱尔道：“你们并肩作战数十年，这种能力难道她不清楚？”
梅林道：“邪魔的生命力极强，越是强大的邪魔越难以杀死。领主和邪将级更是接近于不死。”
“除非砍掉头或去掉心脏，有时得同时进行才能击杀。”
伊莱尔想到薇薇安封印她时，着重点就是心脏和头颅。
她道：“但对你来说，心脏和头已不会置你于死地了吧。”
她自己就是如此，无论薇薇安怎么杀，都杀不死。
梅林点头：“我是魔神倾尽全力，祭祀无数邪魔力量造出来的，在这方面已和墨菲斯托达到同级。能力远超从前出现过的坎比翁。”
“除非神级的存在出手抹杀，否则谁也杀不死我。”
“这能力源于邪魔，我将其隐藏起来谁也不想告诉。”
“是不想，还是不敢。”伊莱尔忍不住怼他：“本就遭受了猜忌，要是说出来，谁会信你？”
梅林坚定道：“亚瑟会信。”
“他永远站在我这边，直到他死的时候，仍相信着我。”
梅林话里有话，伊莱尔捕捉到其中信息：“死的时候？”
这是个疑点。既然强大的邪魔都死了，魔神被光明神重创消失，那有谁能伤害的了潘德拉贡？
“…是的。”梅林一直还算平静的语调终于不平静了。
“我做了错事，伊莱尔，我选择去逃避，让自己遗忘。”
他捂住脸：“我本来有两个很好的朋友，可我毁了他们。”
“光明神的洗礼源于爱，它坚固但最大的敌人是恨。”
“恨让我失去了理智，让我生了心魔，我越陷越深…”
“在我趁薇薇安昏迷时，我对她…”梅林噎住：“我让她有了你，且心中…畅快，不以为悔。”
“她想要化道成神，那我偏不让她如愿，她想嫁给亚瑟…”
伊莱尔忍不住再次打断梅林：“是结为夫妻，不是嫁。”
“好吧。”梅林低声道：“结为夫妻，我也不想让她如愿。”
“不仅如此，我回去后，就告诉所有人，薇薇安死了。”
“为诛杀邪魔领主卡恩赛司，为救我牺牲了性命而死。”
“所有人都信，连我自己也被自己编造的谎言说信了。”
“亚瑟得知她死讯的那一刻，他脸上没有任何悲伤。甚至还是如平常一样去工作，领导将士们击退邪魔，批阅文书，与我讨论战术。”
“我当时在心中想，瞧，薇薇安，你说我对你的爱没有真心，亚瑟对你的爱也不过如此。”
“可等战争结束的那一刻，大家举办宴会载歌载舞，燃放烟花，庆祝神圣之战胜利的时候…”
梅林沉默，伊莱尔等了一会，却依旧没等到下文。刚刚被她快打散的魂体变得极其不稳定。
伊莱尔击了一下掌，发出啪地一声脆响。梅林猛然从他的世界抽离，如失去全部力量般低喃。
“…他…自刎了。”
“用…她给的那把剑，很多血…我手上…地上，血止不住…”
“精灵生命力极强，自愈能力同样很强，各方感知都极其灵敏，对快乐悲伤等情绪是如此，对疼痛亦是如此，他是混血精灵，自然同样……”梅林木讷望向伊莱尔：“啊，你也有精灵血脉，你清楚…不需要我解释…”
“我在庆功宴没看到他，大家都说没见到他，我去找他。我知道他在哪，薇薇安在众人眼中尸骨无存，只立了衣冠冢，他一定在那。”
“发现他时，已回天乏术。”
“他脖颈有两道极深的血口，我想也许是太疼了，让他神志不清觉得自己在愈合，又补了一剑。”
“或者神志是清醒的，只是嫌这剑口割得不够深，死得太慢。怕我发现之后把他救回来。”
“他那样的人，应该是嫌死得太慢怕我救吧，第一道剑口足以要他的命，他迫不及待想找她。”
伊莱尔涩声道：“可她活着，她还活着，她没有死啊。”
梅林发出低笑，他梦喃般呓语道：“…是啊，她没死。”
“我做了错事，做了错事……直到他自刎那刻，我才意识到，我做了不可原谅且愚蠢的错事。”
“他跟我说，使命已经完成，他能挺直腰板去见她了。”
“他脸上扬着笑。”
“他叫我不要为他难过。”
“他说，他相信有我足以应对战后家园的重建。在我的引领下此方世界会再度恢复光明。”
“他是个白痴，他和薇薇安都是白痴，他们不该相信我，他们怎么可以相信我…两个笨蛋。”
“我从没像那一刻恨我自己，我真想和他一起死。”
“我试过，试了很多次，可我无论如何都死不了。”
“呵，不死之身。”
“…这能力真像个诅咒。”
“我只能按照亚瑟所说所做，带领这世界重建家园。”
“可我…我……”
“我没办法原谅自己，清醒时的每一次呼吸都像钝刀割肉。我只能将那些记忆全都去掉，假装一切没发生，他们不是我毁掉的。”
“我骗过了所有人，后来也骗过了自己，人们渐渐将我奉为神只，而我自以为功德圆满。”
“可有些东西不是忘记就能消失泯去的，逃避不掉。”
“当我步入无妄海想成神时，我记起了全部，平静的水域刹那化为滔天的黑色巨浪将我吞噬。”
“我只能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的反复去看我最恐惧的那些事，亚瑟自刎，薇薇安昏迷赤裸的在我身下被我强上。”
“无数个墨菲斯托出现，说我是和祂一样的存在，生为邪魔，却比任何邪魔更卑劣无耻。”
“祂是对的。当我想要报复薇薇安时，我清楚她厌恶邪魔，既然厌恶，偏要她生下邪魔。”
“我清楚她孕育你时，身为阿瓦隆的精灵，会比我母亲孕育我时，更加痛苦千倍万倍，会产生强烈的排斥，我正是因为清楚才做。”
“我让她拥有不死之身，她最痛恨的能力，让她无法杀死你，也无法自杀，只能承受。”
“无妄海不会让我这种罪孽深重且卑劣的人通过成神，它只会不断重演过去，让我忏悔。”
“海中没有回头路，我没有回头路，但如果可以——”他哽咽着望向伊莱尔：“请帮帮她。”
梅林魂体消散了。
只剩伊莱尔坐在长椅上。
四周是白色的迷雾，身前是火车站台轨道，她走到站台边缘，转身仰面，直直向后倒下。
轨道上现在没有火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火车。
伊莱尔不在乎，她躺在轨道上觉得一切一切都荒谬透顶。胸腔在剧烈地颤抖，她后知后觉发现是自己在笑，笑声变大，愈加疯狂，她肆无忌惮的笑，笑出眼泪，笑得捂着肚子，翻来覆去东倒西歪，最后躺平。
在一瞬，戛然而止。
她四肢伸展开，仰着望天，静静躺在火车轨道上。
恨来恨去，恨了一团空气。
什么狗屁答案，什么狗屁方向，什么狗屁选择。
搁这哄小孩呢，狗老天。
伊莱尔现在特别想说脏话，可脑中能说的脏话实在不多。
弗雷德乔治在她面前很少说脏话，家里其他人也一样，朋友们也是，生怕污她耳朵似的。
她知道的就那几个，还是刚开始从弗雷德乔治那学的。
好在妖精语和精灵语会的多 ，伊莱尔在脑中过了一遍，足够她不重复的骂上三天三夜了。
那个画面必像泼妇骂街。
不过此情此景，伊莱尔觉得她现在没变成泼妇骂街，已经是这段日子把脾气又熬钝了许多。
是该骂上三天三夜的。
想骂…骂谁？
伊莱尔再度想了很久。
她躺轨道上，想着想着，突然又想问问凭什么，可就像不知道骂谁一样，她不知道为何要问。
那能骂三天三夜不重复的脏话便堵在了喉咙里，死活找不到发泄的对象，让人无端气闷。
“我要出去。”
梅林残魂已经消散，可她还是留在这里，没人理会。
她缓缓站起，走上站台，一只手握拳，轻轻抵在站台柱上。
伊莱尔清晰地听到了自己拳头碰到站台柱的嘭咚声。
能砸。
她再度扬起拳头，这次出拳更加迅猛，然后在即将砸向柱子时，有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伊莱？你怎么在这？”
伊莱尔僵住，她闻声回头。
哈利正在站台的对面，他脸上带着茫然和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