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森妄洲停在一幢厂房前。
铁质的大门没有锁，他推门进入，整个厂房内黑洞洞的。
两人刚一踏进去，头顶白惨惨的灯光应声而亮。
陆柠禁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她从没见过这么破败的实验室。
一个比β实验室还要阴森诡异的地方。
两旁不是玻璃隔离室，而是一个个黑色铁质栅栏的笼子，关押着各种动物。
腐臭味和动物身上原本的腥臊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右手边的这只……勉强能看出有角，大概是一只鹿吧，它皮肤溃烂，虱子围绕在皮肉的疮孔边，与啃食烂肉的蛆虫斗智斗勇。
她不忍再看下去，收回视线，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问身旁连口罩都没有一个的森妄洲：
“你不觉得臭吗？”
“还好，习惯了。”森妄洲加快脚步继续往里走，“这里是掩人耳目的地方，越恶心，怀疑这里的人就越少。”
七拐八拐，他们站在了另一个大门前。
高科技的门锁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面部识别通过，门缓缓打开。
陆柠透过门缝朝里望，里面的布局和在森妄洲电脑上看到的档案一模一样。
森妄洲附在她耳边轻语了一句：“一会儿进去，尽量少说话，跟着我走。”
陆柠点点头。
“森总，今天怎么有空亲自过来？”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
“β实验基地失败了一批实验，十二只实验体莫名暴毙，就想来这里再挑一批新的。”森妄洲淡淡微笑。
“这位是……”男人的目光落在一旁遮得怪严实的陆柠身上。
“新招的助理，姓陆。”
“你好。”男人朝她伸出手。
陆柠戴着防护手套，装模作样地与他握了握手。
“陈老板，寒暄就不用太多了，带我们看看吧。”森妄洲在一旁催促。
“噢噢，好。”男人收回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真正走进去，陆柠才发现这座外观并不起眼的暗区实验室，里面到底有多大。
简直像一座没有底的迷宫。
如果当初来到这个世界，她被困的地方不是β实验基地而是暗区实验室，她甚至不敢想自己要多久才能走出来。
甚至一辈子烂在暗区，一边等死一边接受任务失败都有可能。
走了十五分钟后，男人推了一下面前暗灰色的墙壁。
“吱嘎——”
随着声响，墙壁裂开一道缝，往里转开。
门后，一个个玻璃实验皿和隔离室排列着，在幽绿色的实验灯下，显得更为阴森诡异。
陆柠瞳孔震颤，强压下想要伸手捂住嘴巴的冲动。
正对着门的隔离室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坐在里面，神情呆滞而空洞。
三秒后，她转动眼眸，朝他们看过来，阴恻恻地笑着。
笑着笑着，又哭了。
又哭又笑。
又笑又哭。
男人带着他们，习以为常地从这个女人面前走过，继续往里走。
继续深入，在走廊的两侧，这样的男人女人，一眼望不到头。
有的坐着，有的躺着，有的迷茫地在狭小的空间内转圈圈。
“森总，这一批都是东北方边区来的，吃不起饭，被家里人卖到这里来，有的我看倒在路边，也给拉来了。您看看。”男人将一个文件夹递过来。
陆柠急忙伸手接过。
每一页上都有一个完整的档案，记录着这个人的基因型，体征监测数据，以及受污染物辐射状况。
“有没有希望疗养院来的？”森妄洲瞟了一眼陆柠翻开在他面前的资料，问实验室负责人。
“最近一批的话……要下周了。希望疗养院来的，贵啊。”
“费尔森是欠过你们钱？”森妄洲凝眉。
“不是不是……”男人推了推眼镜，抬手擦了把汗，“都可以，都可以的。”
森妄洲继续往里走着。
“陈浩。”他突然出声。
身后跟着的男人应了一声。
“你去忙吧，我再看看，下一个实验要使用A级异变体提取的污染试剂和最新研制的抑制剂，一定要上等的货。”
陈浩点了点头：“行，森总，其实下次要货，我可以直接把资料传给您的，不需要您亲自来。”
森妄洲嗯了一声，没有回答他，带着陆柠继续往深处走。
很明显，季澜不在这里。
他带着陆柠拐入了档案室。
一排排纸质档案排列在架子上。
“季澜如果想私自研发人造污染物的话，会把资料放在这种显眼的地方吗？”陆柠压低声音问道。
“他狠，但是也蠢。”森妄洲笑笑。
就在前不久的未来时间线上，他刚在相同的地方找到宋怀远的基因资料。
实验进程的资料会随时同步到资料室的主机上，如果有实验员按下打印，还会随着资料一同被打印出来。
乌海市的信息保密技术终究没这么先进，总会露出些蛛丝马迹。
他转到门后，打开档案室右侧暗藏的小门。
昏暗的环境内，计算机屏幕发出的光略带着些刺眼。
“你在外面找，我进去看看。”森妄洲朝陆柠道，“要是碰到陈浩回来不用慌，就说是在查看实验体体征的。”
陆柠点头，按照顺序翻找起来。
森妄洲走入后面的控制室，在中心的计算机上操作起来。
陆柠一边翻着档案，一边有意无意地朝森妄洲望去，在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一小块倾斜的屏幕。
一串串看不懂的文字。
紧接着，弹窗飞速跳出，蓝色的、红色的、绿色的，饱和度鲜明的文字在黑色的屏幕底色上显得尤为明显。
盯着看了一会儿，她将目光收回来。
手中是一份活人的体征检测图，污染物辐射率为0%。
“多好的人，哎……”她摇摇头，将材料放下，接着转向下一份。
翻开，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的照片明晃晃地出现在资料夹的第一页。
“我滴妈……”她倒抽一口凉气。
这家伙长得也太丑了。
丑得有些清奇，有些诡异，甚至……分外眼熟。
“森总。”陆柠朝控制室走去，将资料亮给他，“是那个男人。”
在东南污染区遇到的那个男人。
只是这张照片上的他，皮肤相较于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要细腻平滑得多。
更趋向于一个长相丑陋的正常人，而非，异变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