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季砚深的话,顾南淮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
这家伙,总算有个当爹的样子了。
那个孩子,也成了把他从悬崖边拉回来的那根绳子。
厨房里,他关掉灶火,把给来福蒸的猫饭取出来晾着。
小家伙急得直蹭他的裤腿。
顾南淮揉了揉猫头,拿着手机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灯火,直接对电话那头开口,语气很实在:
“季砚深,你那个北欧的项目,我仔细看过,确实是块肥肉,技术很硬,前景也好。”
他话锋一转,“但为了它,我得专门组建一个新团队,还得调动整个法务部和周家打擂台。这笔额外的开销和精力,不是个小数目。”
他的意思很明确:合作可以,但你得让我觉得值。
我是在投资,不是在搞慈善。
电话那头,季砚深沉默了几秒。
他要的就是顾南淮这个态度。
明码标价,银货两讫,好过任何出于怜悯的施舍。
“我六,你四。”他吐出四个字,干脆利落,这是他最大的诚意。
“以前周家,我只让三成。项目的决策权,也归你。”
他把最大的利益和最终的拍板权都让给顾南淮。
这不是屈服,而是他用自己仅剩的筹码,为自己和儿子买一张通往未来的、体面的船票。
“至于周家……不足为虑。”季砚深语气变得冷硬,“届时,他们的把柄会送到你手上,有了这个,他们不敢动你我分毫。”
顾南淮指尖把玩着一枚温润的黑棋,目光落在窗外无边的夜色上。
他开口,“五五分。”
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电话那头,季砚深呼吸一窒。
一股被拿捏的愠怒瞬间冲上头顶,额角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他几乎能想象到顾南淮此刻那副尽在掌握的从容姿态。
可怒火只燃烧了一瞬,便被冰冷的现实彻底浇灭。
他比谁都清楚,放眼整个京城,敢同时接下他这个烫手山芋和周家把柄的人,除了顾南淮,找不出第二个。
短暂的死寂之后,听筒里传来季砚深几乎磨碎后槽牙的声音。
“……成交。”
顾南淮抛起棋子,又轻松接住,“合作顺利。”
来福在他脚边绕来绕去,叫声黏人。
他听着电话那头尚未挂断的微弱电流声,故意地借物喻人,道:
“臭喵又想它妈了,想得猫粮都不肯吃了。”
季砚深:“……”
正要挂断,只听那头传来顾南淮温沉的嗓音,“甭叫了,明天带你去找你妈。”
季砚深重重挂断。
“妈妈……”
里间病房,小晏晏带着哭腔的梦呓,清晰地传来。
季砚深一个箭步,进了病房,看着病床上那小小的一团身影,眉心皱了皱。
他笨拙地伸出左手,悬在半空迟疑片刻,最终轻轻落在儿子汗湿的额头上。
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他喉结滚了滚,生涩地吐出三个字,“爸爸在。”
……
看着来福心满意足地吃完那一小碗猫饭,顾南淮洗干净手,转身上了二楼。
这是他和时微未来的家。
他推开最西边房间的门,里面靠墙放着几个还没完全拆开的纸箱。
他蹲下身,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时微这些年获得的奖杯和奖牌,还有一些装裱好的比赛照片。
他拿起一个水晶奖杯,用软布仔细擦了擦,然后小心地把它摆在靠墙的柜子上。
端详片刻,觉得位置不太对,又调整了一下。
随后,给时微拨去了视频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屏幕那端出现时微的脸,她明显还在训练,额发被汗水濡湿,贴在微红的脸颊边,背景是熟悉的训练房。
“怎么了?”她微微喘着气问。
顾南淮把镜头对准置物架上的奖杯,嗓音温沉,“时老师,正给你布置荣誉墙呢。”
“请示一下,这些东西,是按获奖时间摆,还是按你心里的分量来?”
时微看着屏幕里他那边的景象,愣了一下,而后眼里漾开笑意。
“每一个奖在我心中的分量都一样重要,就按照时间来吧,我们日理万机的顾大总裁,就宅家捣鼓这个?”
“捣鼓这个怎么了,这是我媳妇儿的荣耀。”顾南淮把镜头转回自己,一脸理所当然的自豪,黑眸睨着她汗涔涔的样子。
“再说,总不能等你这位女主人正式入住,这些宝贝还乱七八糟地堆在箱子里。”
听他这么说,时微心头一暖,下意识地放软了声音。
“是是是,我们二爷最温柔、最细心,是绝世好男人,行了吧?”
这话音刚落,正好有几个女生说笑着路过,诧异地看向时微。
平日里在训练场上一丝不苟、清冷示人的时老师,此刻正对着手机屏幕,眉眼弯弯,脸颊泛红,语气是他们从未听过的柔软甜糯。
时微立刻察觉到了投来的目光,脸上的红晕“唰”地一下更深了。
她下意识地侧过身,避开那些好奇的视线,对着话筒快速低声说:“……好了,你先忙着,我这边还得继续训练。”
顾南淮在屏幕那头,将她瞬间的羞涩和小动作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
“等等。”想起什么,他叫住她,“我刚跟季砚深通过电话。”
“嗯?”时微愣了下。
“他夺了儿子的抚养权,跟我合作,和周家切割。总之,为了他儿子,算是打算好好活下去了。”顾南淮言简意赅。
屏幕里,时微安静了几秒,脸上没有太多波澜,轻叹道:“……这样很好,就是……你说夺走抚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