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我约他到山谷的时候，他已经知晓我中了摄魂术？”
萧翊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了一句：“他是自愿的。”
“什么叫做自愿的？你的意思是，你们早就知道……”楚婳的声音忍不住颤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是。君夜渊早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但他还是去了。”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拦着他？”她的声音微微拔高，在牢房里清晰可闻。
男人微微垂眸，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因为……”
他的声音顿了顿，牢牢地盯着面前的人，接着道：“我也有私心。想要解了你身上的摄魂术，别无他法。”
楚婳愣了愣，却什么都没有再说了。过了许久，她苦笑道：“罢了。”
她又有什么立场质问他呢，那匕首可是她亲手捅进君夜渊胸口的。
“楚婳，其实——”萧翊的话才出口，便被她打断了：“我想跟她单独说几句。”
男人点了点头，迈步朝着外面走去。
直到听到铁门被合上的声音，楚婳才走了过去。她一眼便看到了蜷着身子，低声啜泣的女子。
她缓缓地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的帕子，递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声才终于停了。
玉贵人抬起头，目光与她的对视，唇角泛起了苦涩：“那鬼阁阁主于你而言，是不是也很重要？”
楚婳敛下眼眸，淡淡道：“债主。”
她欠他的，太多了。
闻言，玉贵人扬了扬唇角，强挤出了一抹笑容：“这个说法，倒是新鲜。”
这样看来，索里也是她的债主。只不过这债，这辈子是没有机会再还了。
“是我对不住你。”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我错了，不该将你们卷进来。”
她对得起自己的族人，却对不起面前的人，也对不起索里。
“我知道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但是不亲口向你道歉，我怕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她的声音极轻，却清晰可闻。
听到这话，玉贵人诧异地抬起了头，疑惑道：“你是指那鬼阁阁主？可是我听闻，那人杀人如麻，行事狠辣——”
“他很好。”楚婳的声音带了几分冷意，一字一顿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有兴趣听我讲个故事吗？”见她没有开口，玉贵人便自顾自接着说了起来。
待楚婳走出天牢的时候，已经是一炷香后了。看到不远处那道身影，她的脚步微顿。
“楚小姐！”典狱长朝着她微微颔首，他身侧的男人也转过了身来。
“我送你回去。”
只不过，这次楚婳却拒绝了他：“不必了，我想一个人走走。”
典狱长的视线在俩人之间打量着，大气不敢出一声。他怎么瞧着气氛有些怪怪的？
“其实——”他欲言又止，最终只应了一个“好”字。
楚婳朝着众人点了点头，随后缓步离去。
上京的街道依然热闹非凡。
夕阳洒在长街上，衬得她的脸色愈发苍白。楚婳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就连眼神也变得空洞。
突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马蹄声震耳欲聋。
“前面的，快让一让！”车夫大声嚷道。
只可惜，楚婳却毫无察觉，依旧恍惚地向前走。就在马匹即将撞上她的那一刻，一道身影如闪电般掠过，将人紧紧揽入怀中。
她惊魂甫定，只觉得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缓缓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满是担忧的眼眸。
裴子珩眉间紧蹙，眼中满是焦急：“你可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他的声音低沉，将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楚婳这才回过神来，轻声道了谢。
“想什么事情这么出神？”裴子珩的语气不如以往温柔，“楚婳，你要折磨自己到何时？他一定不想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
君夜渊的事，他也听说了。虽然他也觉得惋惜，可是人死不能复生。
话音才落，楚婳眼眶微红，扯了扯唇角，低声道：“他怕是下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了。
如果他从未遇到我，现在还好好地当着他的鬼阁阁主呢。”她的眼底满是愧疚。
裴子珩见状，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更加柔和：“若是想哭，便哭出来，不必勉强自己笑。
只不过，我希望以前的那个楚婳，能赶紧回来。”
他的话才出口，原本晚霞染成一片嫣红的天空，片刻之间，就被成片的乌云遮蔽，狂风骤起，卷起地上的尘土。
下一秒，大雨已然落了下来。
“快下雨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原本热闹的街道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小贩们都匆忙收了摊，行人们也纷纷加快脚步，找地方避雨。
裴子珩连忙将人往怀里拉了拉。
只不过，雨太大了，劈头盖脸地朝着身上砸。楚婳抬头看着黑沉沉的天，思绪万千。一抹温热滴落在了裴子珩的手背，他只觉得烫得厉害。
俩人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待在原地，等着雨停。
不远处的马车上，玄影转头看向马车里的男人，小心翼翼道：“主子，要去给楚小姐送伞吗？”
从天牢出来，就这么跟了一路。这可是马车啊，要走得比人还慢，实在是太难为他了。只不过，眼下的场面，更为难了。
这伞，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
萧翊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俩人身上，没有开口。过了许久，帘子放了下来，里面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回府吧。”
夏日的雨，来得急，走得也快。刚才还是暴雨如注，此刻却又放了晴。
“我送你回府。”裴子珩垂眸看向怀里的人，温声道。
楚婳本想拒绝，可看着那双含着关切的眼眸，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翊王府。
才踏入府中，便看到玄风神色匆匆，快步而来。
“主子，需要的药材，找到了！”他的声音恭敬而急切。
这话一出，萧翊原本阴沉的面容瞬间亮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