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的怀表突然发出咔哒轻响。赫尔墨斯伸手去够，却不小心碰倒了床头柜上的相框。玻璃碎裂声中，一张照片滑落——
那是自己第一次穿上侦探风衣留下的照片，因为害羞低垂着脑袋。赫尔墨斯看着曾经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这侦探的日子可让自己成长了不少...
洛尘的睫毛突然颤动了一下。
赫尔墨斯慌忙闭上眼睛装睡，却感觉到有冰凉的手指抚上自己眼睑还恶劣地往上提了提嘴角。
“别装。“洛尘的嗓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你睫毛抖得像暴风雨中的蝴蝶。“
“谁、谁装了！“赫尔墨斯炸毛般坐起，却因为动作太大扯到了斗篷。那活物般的布料突然缠住他的脚踝，把他又拽回床铺。
两人鼻尖相触的刹那，赫尔墨斯在对方漆黑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张总是挂着狡黠笑容的脸，此刻红得像被煮熟的龙虾。
“你该不会...“他的声音细如蚊呐，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皱巴巴的衬衫下摆，“...喜欢男人吧？“
“叮铃铃——！“
事务所的门铃突然疯狂作响，紧接着是瓦尼娅婶婶足以震碎玻璃的咆哮：“赫尔墨斯！楼下停了辆暗金色的马车！有个被揍的窝囊家伙说在找他的主人！“
洛尘肩头的斗篷突然活了过来，如一条慵懒的黑蛇般攀上他的肩膀。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领，随手向床铺抛去几枚金币——那是昨夜从某个急于巴结他的小贵族那里赢来的战利品，每一枚都印着卢恩瓦尔德的太阳纹章。
“要跟我走吗？“
他微微俯身，嘴角噙着的笑意让赫尔墨斯想起童话里诱惑公主的恶龙。在逆光的阴影中，洛尘眼中的白发侦探竟幻化成了身披晨雾的少女，连凌乱的发丝都像是精心编织的金线。
“喂！“赫尔墨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接住滚落的金币，“我可是王都首屈一指的大侦探！“他梗着脖子，像只炸毛的猫，“你这种语气简直像是在招揽...“
“风尘女子“这个词卡在喉咙里，因为洛尘突然将整个钱袋都丢了过来。沉甸甸的重量让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缺个旅伴。“黑发青年转身走向门口，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路上或许需要有人...处理些麻烦。“
赫尔墨斯盯着钱袋上绣着的弗拉德家徽，内心天人交战。三秒后，他咬牙切齿地把金币全塞进怀里：“得加钱！“
“价格随你开。“
“好耶！“侦探瞬间变脸，乐颠颠地冲向衣柜，“等我拿个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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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阵仗比想象中还夸张。
暗金色的皇室马车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六匹雪白的佩尔什马不耐烦地踏着蹄子。车辕旁站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只不过他的眼角上像是被人揍了拳似的。看到洛尘的瞬间，男人立刻以无可挑剔的姿势单膝跪地：“殿下，卢恩瓦尔德的使节团已抵达边境。“
赫尔墨斯正忙着向瓦尼娅婶婶告别，往老太太手里塞了枚金币：“房租交到明年啦！记得每周帮我给盆栽浇水！“
老太太捏着金币，目光在豪华马车和洛尘之间来回扫视：“你小子...该不会是把自己卖给贵族老爷当男妓了?“
“嘿！“赫尔墨斯跳上马车副驾，冲洛尘挤挤眼睛，“我现在身价可是很贵的！“
随着车夫扬鞭，马车碾过晨雾弥漫的街道。赫尔墨斯固执地坐在车夫身旁，昂着头不让风吹散他强忍的泪水。这个他蜗居了快一年的破旧公寓，墙角还留着第一次破案时刻的胜利涂鸦。
车厢内，洛尘透过玻璃望着侦探微微发抖的背影，唇角勾起几不可见的弧度：“真是...多愁善感的小姑娘...“
他摩挲着怀中突然发烫的银币，少女浮雕的眼泪变成了血红色。灰鼠密信中的话浮现脑海：
“我家有个丫头在那里鬼混帮我将其抓回来，好处少不了你的...“
而此刻的赫尔墨斯正偷偷抹眼泪，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影子脱离了阳光的方位，正悄悄与车厢内的黑暗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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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哪儿啊？“
赫尔墨斯一把掀开马车的丝绒窗帘，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昏暗的车厢。他眯起琥珀色的眼睛，不满地瞪着对面闭目养神的黑发青年。洛尘的睫毛在光影中投下细碎的阴影，整个人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指尖偶尔轻叩座椅的节奏证明他还醒着。
听到动静，洛尘缓缓睁开眼。那双漆黑的眸子在昏暗光线中流转着幽暗的光泽，像是深潭表面泛起的涟漪。
“这还用问？“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自然是去王都。“
赫尔墨斯“哼“了一声，像只炸毛的猫一样钻进车厢。他刻意选了距离洛尘最远的位置坐下，却又忍不住用余光偷瞄对方。白发青年抱着膝盖，把下巴搁在手臂上，整个人蜷缩成小小一团，活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动物。
“你...你该不会也是冲着那个公主去的吧？“他突然开口，声音闷闷的。
洛尘微微侧首，一缕黑发滑过他的额角：“你们的公主，你就这样在背后议论她？“
“谁、谁要议论她啊！“赫尔墨斯猛地抬起头，白发像炸开的蒲公英般蓬松，“但整个王都谁不知道啊！那个暴力狂公主，上个月刚把第三任未婚夫绑在火刑架上烤！“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多可怕啊。“
洛尘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那不是正好与我相配？“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在旁人眼中，我不也是个怪物么？“
“你才不是！“赫尔墨斯突然提高了音量，随即又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缩了回去，“我...我又没觉得你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明明就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