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吧。”涂山容容忽地抬手，指尖绿芒旋成小小旋涡，一卷碧叶自窗隙飞来，落入她掌中。
叶片才触肌肤，便舒展作盏，叶脉里翠光流转，清香已先润人肺腑。
徐锦眉梢轻挑道：“这是什么好茶？如此清香。”
“千年雾芽，我也只喝过一次，剩下的一直藏着。”涂山容容以指为炉，星辉作火，顷刻水声微沸，茶烟袅袅，映得她眸底那抹余忧亦柔和了几分。
“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徐锦微笑道。
“嗯……”涂山容容也是淡笑，一边为徐锦倒茶一边说道:“这些年，我会尽量安排好对策，不管如何，我们决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容容姐，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们对我而言，从不是什么累赘，而是我变强的动力。”徐锦表情认真地握住了涂山容容的手道。
“小锦……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一开始我只想着如何利用你使得利益最大化，你明明知道却仍旧听我话。”涂山容容心中一恸，问道。
“额……容容姐，有没有可能我没有那么聪明，根本没有想到你一直在利用我？”徐锦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涂山容容嘴角微微抽搐，随后问道:“那你为什么很听我话？”
“容容姐，因为我怕你啊。”
“你，怕我？”涂山容容指着自己露出了狐疑的神情。
“是啊，容容姐总是能看穿我的想法，所以我怕你套路我。”徐锦解释道。
“其实……我就算套路你，你也没看出来……”涂山容容憋笑道。
“……”徐锦无语，很好，容容姐，你赢了。
“喝茶。”涂山容容为徐锦倒了一盏茶。
茶香在两人之间袅袅升腾，像一层薄雾，将方才的沉重与试探轻轻掩去。
徐锦捧着那盏“千年雾芽”，低头抿了一口，入口清冽，回甘却带着星辉般的微烫，一路暖到心口。
他咂了咂嘴，忽然叹气道：“原来雾芽是这种味道……难怪你只舍得喝一次，我今日喝了，算不算欠下天大的人情？”
涂山容容单手托腮，眸子里映着茶烟，也映着徐锦故意装出的苦脸，忍笑道：“算啊，日后再还我便是。”
“可我没钱。”徐锦摊手，星辉在指尖绕成一枚空心银币，叮一声落在案上，“只剩星星，要不剪一段银河给你？”
“免了，”涂山容容把银币推回去，“银河太亮，算账的时候晃得眼花。”
两人对视片刻，俱是轻笑出声。笑声落下，阁中又是一阵安静，却不再压抑，像雨后未干的石阶，透着潮润的清新。
徐锦放下茶盏，抬眼望向窗外，他轻声开口，像在自言自语：
“还记得我第一次来到涂山吗？那时我还小，见到了你们，我以为你们不会收留我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
“可你们难得相信我这么一个人类，在妖与人不和平的年代。”
“你们相信我，我便相信你们，你们收留我，涂山便是我的家，你们愿意听我说话，我便为你们解开心弦。”
涂山容容“嗯”了一声，没有插话，只提起叶盏，又替他续上半盏，翠绿水线落入盏中，声音清越，像替他续上话头。
“一开始，红红姐很冷淡，但我看得出来，红红姐很孤独，雅雅大人看起来很开朗，但我知道，她想要的只是陪伴，你看起来平易近人，却是这里最累的狐狸。”
徐锦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眼底却泛起柔软的光：
“后来，有妖在我房间留了块暖玉，有妖在下雨天递给了我一把伞，还有妖在我难过时为我解忧，容容姐，你说呢。”
涂山容容低眉，指尖摩挲着盏沿，声音轻得像风拂花影道：“我只不过算了一笔账，一笔不会亏损的账。”
“是啊，你最会算账。”徐锦笑应，却伸手，覆在她握着盏沿的手背上，掌心温度透过肌肤，一点点渗进去。
“可我知道，那暖玉价值三千黄金，那把伞是雅雅姐最喜欢的云罗绸，而你的时间，还不够珍贵吗？你的嘴里说着利益，却总在暗处把账算成亏损，也不肯让我吃亏。”
涂山容容指尖微颤，没有抽回，只抬眼看他：“小锦，你……”
“听我说完，”徐锦深吸了口气，像把漫天星辉都吸进胸膛，“我留在涂山，是因为，这里让我第一次觉得，原来‘被需要’和‘被在乎’可以同时发生。你们或许需要我的力量，我在乎你们的生死；你们在乎我会不会累，我需要你们的暖玉、伞、还有……雾芽茶。”
茶烟渐散，窗隙透进一缕夜风，吹得烛火摇晃，涂山容容的睫毛在烛光下投出细碎影子，像蝶翼轻颤。
良久，涂山容容轻轻呼出一口气，反手扣住徐锦的指节，声音柔软，道：“小锦，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喜欢你，喜欢这么一个纯粹的你。”
“同理，你们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们。”徐锦温柔道。
“哼~”
“只可惜，红红姐和雅雅大人不在，这些话没有和你们一起说。”徐锦一笑，早知道应该让红红姐和雅雅大人一起过来的。
“谁说我们不在？”涂山雅雅的声音传来，暗处，涂山红红和涂山雅雅一同走了出来。
“红红姐，雅雅大人？你们不是……”徐锦觉得奇怪道。
“巡逻完了，想来找你，在来藏书阁的路上刚好遇到了雅儿。”涂山红红微笑道。
“我也睡醒了想来藏书阁找你玩来着，刚好遇到了姐姐。”涂山雅雅也是笑道。
“那刚才……”
“我们一字一句全部都听到了哦~”涂山红红捂着嘴巴偷笑道。
“……”徐锦面色一红。
“小锦，怎么？给我们听到了还害羞了是吧？”涂山雅雅拍了拍徐锦道。
“二货害羞的样子，可爱哦~”涂山红红捏着徐锦的脸笑道。
“红红姐……补药，捏我啦……”徐锦被捏得有些口齿不清。
“嘻嘻……”涂山红红放开了徐锦。
“小锦，尽管我们的力量与你相差甚大，但我们也会竭尽全力的！”涂山雅雅拉起徐锦道。
“嗯，我明白，这场战，我们一起胜。”徐锦将手放在了涂山雅雅手上。
涂山红红见状，也将手放在了徐锦手上，涂山容容一笑，将手放在了涂山红红手上。
“嗯，我们一起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