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两瓶，你拿来送给爷爷？”
徐耀祖看着那白玻璃瓶上的劣质印刷标签，嘲笑道：“老兄，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这都什么年代了。
就普通人家走亲访友，也不用如此劣质的酒。
爷爷是什么身份？
就算你工资低，但第一次登门，攒两个月，买两瓶茅台总能做到吧？
难道你们汉东这么穷，还把这垃圾当好东西？”
他对眼前所见，简直不敢相信。
为了给丁政南准备生日礼物，他可是跑遍了欧陆，动用各种关系，才搜集到各种限量版的酒。
总共花费下来，七位数都不止。
但为了能讨得丁政南欢心，这样的花费也是值得的。
可万万没想到，陈小凡竟然拿出这种劣质酒前来，真不知道对方是不懂礼数，还是抠门？
他冷笑一下，静静等着丁政南发火。
要知道，丁爷爷素来一脾气火爆着称，要是惹恼了他，他会当面给人下不来台。
孙欢在旁边添油加醋道：“这根本就是农民工喝的酒，你拿这种酒来送我外公，根本就是不尊重。
外公，他这是看不起您，您快把他赶出去。
这种小气的人，您就不该让他进门。”
丁笑笑见爷爷脸上阴晴不定，心中暗暗担心，也凑上前去为男友开脱。
她搂着丁政南的胳膊，撒娇道：“爷爷，小凡也是第一次来，他也不懂您喜欢什么，您就别生气了。
大不了下次来的时候，我让他给您带茅台。
您千万别计较这次。”
孙欢冷笑一下道：“笑笑姐，你怎么找了这么个抠门儿的男朋友？
连给爷爷带礼物都小里小气，真不知道你看上了他哪一点。
赶紧跟他分手算了，凭你的条件，在京城也可以横着挑。”
她觉得这次陈小凡一定会触怒外公，所以心中满满都是幸灾乐祸。
表姐从小就处处压她一头，如今找了这么个小气男友，简直是活该。
“要你多管闲事！”
丁笑笑瞪了孙欢一眼，然后对着丁政南求饶道：“爷爷，您看在孙女的份儿上，笑一笑好不好？
小凡不是不懂规矩，他是上了陈爷爷的当。
这都是陈爷爷给他出的主意。
您要怪罪，就去找陈爷爷去。”
“这是你陈爷爷建议的？”
丁政南转头看向陈小凡，脸上依然没有半点表情。
陈小凡心中也有些狐疑，不知道陈老头这建议，合不合丁老头的胃口。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道：“嗯！”
随即丁政南坐在沙发上，把那两瓶酒拿在手中，展颜哈哈大笑道：“还是陈老懂我的心呐。
不愧是几十年的老同事，他知道我喜欢什么。”
听了这话，陈小凡不禁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礼物是送对了。
花小钱，办大事。
十块钱两瓶的酒，比徐耀祖那一箱限量版洋酒，效果还好。
丁笑笑看着爷爷的表情，眼泪都快出来了，轻轻拍着胸口嗔怪道：“您原来没生气啊。
可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您看见这破玩意儿，气坏了呢。”
“这纯正高粱烧是好东西，怎么能是破玩意儿？”
丁政南把玩着酒瓶，感叹道：“几十年了，这包装就没换过，还是从前的老样子。”
他随手把瓶盖拧开，闻了闻，开心地连连点头道：“就是这个味道，跟几十年前一模一样。”
这几句话，把孙欢和徐耀祖都惊呆了。
他们花费七位数买来的酒，外公连看都不看一眼。
可陈小凡带来十五块两瓶的酒，外公却连连夸赞。
这还有天理么？
孙欢诧异道：“外公，您为什么对这劣质酒情有独钟？
这酒现在恐怕农民工都不喝了，您怎么还当宝贝一样？”
“你们这些新时代出生的孩子，永远也不懂！”
丁政南叹口气，语重心长讲述道：“那还是在自然灾害的年代，我跟陈老到通元县挂职。
那时候没吃没穿，老百姓连树皮树叶都吃了，就这样还饿死不少人。
那种环境下，人都没得吃，当然就不要提酿酒了。
那一年春节，我跟陈老都没回去，在县政府值班。
年三十晚上，我们俩也饿啊。
但翻遍食堂，也找不到一点吃的。
后来有个老大姐，给我们俩送来了红薯面的饺子，还把家里珍藏的半瓶高粱烧给带了过来。
我们两个人，饺子就着高粱烧，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后来渐渐条件好了，我跟陈老也陆续离开了通元县。
但无论喝什么样的好酒，都赶不上那天晚上喝过的高粱烧有味道。
没想到小凡有心，竟然给我带来了这么好的礼物。”
陈小凡心中明白了，陈老这是让自己用两瓶酒，勾起丁政南当年的回忆。
他笑着道：“只要爷爷喜欢，我以后多带些过来。”
“这可是你说的，我以后就只喝这种酒了。”
丁政南吩咐赵丰羽道：“把那瓶没打开的先收起来，等陈老来的时候，我们一起喝。
这瓶打开的，今天中午喝。”
赵丰羽提醒道：“首长，卫健委保健医生不建议您喝酒。”
丁政南眼睛一瞪道：“听医生的，我就甭活了。
医生总是夸大其词，把病灶介绍得非常严重，才能显示出他们的本事。
我这身体，当年什么苦没吃过，哪有那么娇气？
今天有这么好的酒，我怎么能不尝两口？”
赵丰羽无奈，只好按丁政南的吩咐去做。
徐耀祖和孙欢有些下不来台。
他们送的酒，被束之高阁，都不多看第二眼。
但陈小凡送的酒，丁政南却赞不绝口。
一瓶珍藏，一瓶中午就喝，这简直是送到心坎里去了。
关键是他们花了七位数，而陈小凡只花了十五块，效果却是他们的无数倍。
孙欢气得七窍生烟，继续使用她的撒娇大法道：“外公，您那是在困难年代，不得已才喝这样的劣质酒。
现在条件好了，您身份也不一样了，怎能还喝那样的垃圾？”
“欢欢，你怎么说话呢？”
丁笑笑拿出姐姐派头，训斥道：“你外公喝的是酒么？他喝的是情怀，是回忆。
只要老爷子开心高兴就行，你怎么能说老爷子喝垃圾？”
“那还不是因为你送的，你才这么说，”孙欢低声嘟囔一句，满脸都是失望的表情。
这次又败在了姐姐手下，她心里岂能服气？